蓝色的图们江

鹦鹉和燕子

鹦鹉离开乡村，来到大城市一份儿阔气人家有两天光景。羽毛更美丽，更漂亮了。她的喙子是尖的，比鹞鹰的嘴儿又秀美又锐利。若说她的衣裳呢：比缎子还光润，比鹅绒还柔软。有的是翡翠色，有的是红玛瑙色，胸脯下边那一块，是淡黄色。就像早晨没出太阳以前，渲染着阳光的淡黄云片一样。望着自己浑身是这样光彩华丽，她是多么骄傲呀！

从前，在荒僻的山林里的时候，她是多么扫兴，多么不满意呀！那里，除了丑陋的树木，就是古老的山岭、愚蠢的岩石。鹦鹉真是玩厌了，耍腻了。若是没有燕子哥儿有时陪她谈一会儿，鹦鹉觉得会愁闷死。整天价又是寻虫子，又是找谷粒，一天到头忙着找吃的，鹦鹉实在太操心劳力，反觉得不如死掉爽快些。

现在呢？终于走运了。不愁吃，不愁喝。到时候，自然而然有人供给自己食儿呢。全是珍贵的东西，她叫不出什么名字，反正不是老雕姑姑吃的鸡肉，也不是野鸡叔叔吃的豆粒，连馋嘴的狐狸都一辈子尝不到的东西——绿豆粉煎蛋糕。可是她并不知道是绿豆粉煎蛋糕，看着黄黄的一片，她就叫它作黄片儿。住的呢?更不用操心，是黄藤包有丝线的半圆形梁架。比在崎岖不平的树桠儿上找宿，真是舒服多了。又不用操心刮风，又不用留神躲雨。屋檐还给她遮着阳光，该算是值得骄傲的生活了。鹦鹉想着想着，不由快乐地唱起来：

蠢老鸹，穷麻雀。

讨人厌，不落好。

没事做，整天吵。

不打架，就胡调。

羞不羞，臊不臊。

老鸹们刚刚才落到鹦鹉眼前那两棵槐树的密枝上，想歇一会儿趁黄昏飞回家乡去。听见鹦鹉奚落，他们就议论该不该攻击她。有的说是她是高等的同类，又是凤凰王后的亲戚，不当得罪她。有的说不管她的背景和关系，绝对得争口气。结果他们哥儿三个吵起来，老大先哇的一声打个招呼飞去了，表示自己的宽宏大量，老二随后离开这儿，老三一看，只剩下自己独个儿，怀着满肚子气追上去。只有麻雀们纷纷围在鹦鹉前边，吵着，跳着，咒骂她。可是谁也不敢飞到她跟前来，怕她那尖锐的嘴撕碎自己的羽毛衣裳。

鹦鹉也表示自己的勇敢，在架子上扑着翅膀，心想投到他们当中，给他们这些浮荡的家伙们一点儿颜色看。可是脖颈上那个银环锁链儿牵扯着自己，怎么样也飞不到一尺远就得赶快再投落到架子上，否则会两脚落空，悬在架子下，那该多么难过；难过还是小事儿，丢脸才给麻雀们讥笑哪！幸亏这时候，一个小丫头从门口走出来，麻雀们才一哄而散。满院子见不到一个敌人影子，鹦鹉打算以后不再理他们，自己这样高贵，和一些下等玩意儿去斗气，是失身份。

脖子上那个银环锁链儿，鹦鹉觉着不舒服，开始几天一直是周转不便，过后几天，也就习惯了。就是这些贫穷老鸹和褴褛的麻雀们，她看不顺眼，眼睛不想睬他们，心里却老是要望望他们。早晨、晚上稍微好一点儿，那时候，丫鬟就把她挂到客厅柱子上。起初，她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