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来兮

桑凯，男，1968年生于湖南常德，在《湖南地税》《常德日报》《常德晚报》等公开刊物上发表多篇散文和短篇小说。现为国家税务总局常德市武陵区税务局在职干部。

新世纪之初的某个上午。

荆漳省荆北市锅县。

易凡夫斜躺在办公椅上，目光呆滞地盯着花白的天花板发愣。屋角有一圈很不起眼的小蜘蛛网，一只小飞虫一不小心撞上去

了，正不停地挣扎着，网的主人早感受到猎物的信息，迅疾地冲过去，纠缠了短短几秒钟，飞虫不动了，认同了被捕获的命运。

易凡夫深深吐了一口气，稍微变换了一下坐姿，继续发着愣。早餐时，人事科的龙科长狠盯了他几眼，然后用嘴角代替脸招

呼了一下，只不过那笑很象征，就像套取话费的野电话，还来不及接收就已挂机。易凡夫漠然回视了龙科长一眼，然后埋下头虎咽两口稀饭，他被稀饭烫得就牙咧嘴，连翻几个白眼。

易凡夫到税政科已经三年，成老办事员了，办了一些老事，人也随着事一天天变老。三十五岁不到，就显得血气不刚，心态苍老。

这几天，局党组连续开党组会，按惯例到机关人员轮岗的时候了，党组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普通干部换岗和骨干提拔等。每到这几天，党组成员的脸上更增添了肃穆，俨然古代枢密院、军机处决策军国大事。这些决策在锅县地税局虽然不可能五十年不变，但三五年不变的决定还是可行的。特别是中层骨干这一块，提拔上了只要不犯错误，一直可以混到退休，即使不能再往上走，也不会往下滑。党组成员有肃穆的资本，因为全局一百多名干部的前途都在他们的脑中、口中。因而这几天他们在肃穆的同时，对每一名干部都居高临下地颔首，那种表情显示了外交的模糊性和卦师的预示性。如愿的干部可以理解为：都是我力排众议才把你提拔、调动。

没有如愿的干部可以理解为：我为你据理力争了，但别人不同意。

在决定人员去向时往往各抒己见，有时甚至唇枪舌剑，面红出汗。普通干部对人事变动也很关注，总有三五成群的人在议论着，某个人很神秘地说：“谁谁会去哪个岗位，谁谁会靠边站。”那神情像刚从枢密院、军机处出来，宰相、太尉跟他商量了似的。当别人问他自己会在哪里高就时，就讳莫如深地摇摇头，一副绝密无可奉告的表情。这时又有另外的人说：“你那是老版本了，新版本是怎样怎样的。”前面的人不说话了，人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后面的人身上。每个人都想成为中心人物，那一刻，让别人知道自己了解内幕消息是多么的荣耀。易凡夫很麻木，从不打听这些事，只做着自己分内的工作。

龙科长的眼神很独特，人事科长是可以列席研究人事的党组会的，难道自己被黑了，不知道这次自己会被发配到哪里？易凡夫心里嘀咕着。在地税十几年了，好事没一回轮到自己，坏事次次都好像能找上门，不知是自己得罪了哪方神道。好在自己甘于淡泊，没有过多的非分之想，因而也能很好地混下来。胡思乱想了好一会，易凡夫把目光从天花板移到办公桌，桌上还有一份需要转发的文件，备忘台历上还记着两件要办理的事和联系电话，他拟了一个文头交办公室核稿，然后抓起电话高效率地办完了事。

党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着，一把手铁月皓是不抽烟的，但每次开党组会都把自己的私家烟拿两包出来丢在会议桌上，几个副手都是一级烟民。分管业务的副局长马千里号称“不熄火”，抽烟一支接一支。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黄金求抽烟有讲究：只抽一种牌子。分管人事的副局长严俊也有烟瘾，不过在公共场合比较注意形象，在会议室可就放开了。三杆烟枪放肆造雾，把会议室每个人的表情都笼罩在雾中，异度空间一般的沉寂把人的注意力更吸引到烟上了。

这沉寂不为别的，就为易凡夫。

先天的党组会上，严俊提出把易凡夫调到办公室提拔为副主……

小说以基层税务干部的视角，通过发生在南方地区税务工作者身边的一起起小故事，再现了分税制改革以来，税收领域历经改革发展的跌宕起伏。小说在改革大背景下讲述税收工作者的艰苦创作故事，呈现了税务干部易凡夫的成长成才之路，并随着故事主角的情感波动，折射社会生活的丰富多彩。这当中既有老一辈税务人默默奉献的可贵品质，又有年轻干部亲历改革的迷惘；既有来自生活的美好期待，又有社会发展难以回避的辛酸往事。不同类型的读者群体，会有不一样的阅读体验。对于亲历分税制改革的老税务人，这是一部读来亲切、让人感怀的回忆录；对于新入职的年轻税务干部来说，则是一部了解税收发展史、探寻事业发展轨迹的参考书和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