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山碑与清代碑学

陈大利，淮南师范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副教授。曾在各类刊物上发表文章多篇，如《笃志临写<华山碑>：清代书法家陆瓒考述》《书法世界中的陶渊明》，等等。

引 言第一章清代以前对《华山碑》的关注第一节从《华山碑》看唐人对蔡邕的迷信第二节《华山碑》在宋代引发的争论一、欧阳修父子关于《华山碑》及书人的考证二、赵明诚等人关于《华山碑》的补证三、洪适提出《华山碑》“察书”说第三节从《华山碑》题跋看明人的汉隶观念一、明前期对于汉隶的蒙昧——以杨士奇、都穆为例二、明中期对于汉隶的误解——以丰坊、王世贞为例…三、明晚期对于汉隶的自觉——以赵崡、郭宗昌为例第二章《华山碑》在清代初期的书法影响第一节《华山碑》在王弘撰交游圈中的影响·一、王弘撰庋藏《华山碑》二、顾炎武考证《华山碑》三、《华山碑》受到的推崇第二节朱彝尊品评《华山碑》及师法汉隶的风尚…一、朱彝尊复兴汉隶之功二、品评《华山碑》“汉隶第一”三、对汉隶笔法的深入探讨——以万经、王澍为例……第三章《华山碑》在清代中期的书法实践第一节金农终生师法《华山碑》

一、书经情结：“吾欲手写承熹平”二、师碑思想：“耻向书家作奴婢”三、隶书变革：“华山片石是吾师”第二节陆瓒笃志临写《华山碑》一、师出名门，尤精汉隶二、笃于《华山碑》，临本广流传三、经典汉隶集一碑，争向中郎写八分第四章《华山碑》在乾嘉以后的接受与传播·第一节 《华山碑》拓本的递藏一、朱筠、梁章钜与“华阴本”二、“三朝已易三主人”的“长垣本”三、阮元与“四明本”四、李文田与“顺德本”第二节 《华山碑》的复制一、高凤翰用“顷刻帖法”摹制《华山碑》二、《华山碑》因双钩而广播··三、《华山碑》屡被重刻·四、《华山碑》作伪的典型：巴慰祖五、《华山碑》的临写…第三节 关于《华山碑》的考证及书法评价·一、关于《华山碑》的考证·二、关于《华山碑》的书法评价·结语参考文献后记

第一章清代以前对《华山碑》的关注

汉《华山碑》在清代被热捧，除原石已毁，拓本以稀为贵的原因之外，还缘于其本身的一大问题，即关于书碑者是不是蔡邕的争论。启功在《汉（华山碑》之书人》一文中，对《华山碑》书人问题作了初步总结，列举了关于《华山碑》书人的六类说法：一、书碑者为郭香察；二、书碑者为蔡邕；三、怀疑书碑者为蔡邕；四、反对书碑者为蔡邕；五、书碑者不可说；六、书碑者为郭香。指出争论的缘由有二：一、蔡邕名高，故天下碑版之名尽归之；二、郭香察职卑，故失去书碑权。启功揭示的是古人对于名家的迷信，并据此而知，“唐代待诏、令史所书告身，俱化为徐浩、颜真卿；经生、书手所书释道经，俱化为褚遂良、钟绍京，其故一也”。

值得进一步深思的是：对于《华山碑》“书人”的认识，在唐、宋、明、清不同的历史时期，各有什么不同？围绕“书人”问题，又衍生出哪些新的争论？这些争论的背后，折射出怎样的历史观念、书学观念？《华山碑》在清代最终衍变成汉隶的经典作品，“书人”问题竟然是其走向经典化的重要推手之一。

第一节从《华山碑》看唐人对蔡邕的迷信

《华山碑》在唐代被认为蔡邕所书，首见于徐浩《古迹记》中。《古迹记》云：

自伏羲画八卦，史籀造籀文，李斯作篆书，程邈起隶法，王次仲为八分体，汉章帝始为章草名，厥后流传，工能间出。史籀石鼓文，崔子玉篆吕望、张衡碑，李斯峄山、会稽山碑，蔡邕鸿都三体石经、八分西岳、光和、殷华、冯敦等数碑，并伯喈章草，并为旷绝。①

这段话既代表了唐人对于众多无名汉碑皆托名蔡邕所书的流行看法，同时也是引发后世关于“《华山碑》书者究竟是谁”的激烈争论的第一根导火索，故特详加辨析。

徐浩（703-782），字季海，越州人，官至太子少师。徐浩是文坛宿儒，又喜奖掖后学，其书法成就在当时及后世均得到很高的评价，论者谓其“力如努猊抉石，渴骥奔泉”；②而清代王澍独赏其隶书，称：“唐人隶书之盛，无如季海；隶书之工，亦无如季海。”③从其传世隶书《嵩阳观碑》《张庭珪墓志铭》④(图1-1)看，不失为唐隶中的杰作。

《古迹记》一卷，最先著录于张彦远的《法书要录》，后《墨池编》《书苑菁华》均收录此文。此文是徐浩晚年所作。据《旧唐书》及张式《徐浩神道碑》载，徐浩卒于建中三年（782）四月二十五日，而卷后所署日期为“建中四年（783）三月日”，距离徐浩去世已经一年，显然这个日期为张彦远笔误。

……

本书梳理了以《华山碑》为代表的汉隶碑刻成为清代书法史上新经典的进程，凸显从师法名人法帖到师法无名碑刻这一重大书学思想的转型，揭示了《华山碑》在清代碑学发展中的重要影响，进而让读者更加清晰地了解清代碑学发展的轨迹。全书共分为四章。分别为：第一章，梳理清代之前对于《华山碑》的关注，分析《华山碑》在清代之前未能成为汉隶经典的原因。第二章，探讨《华山碑》在清初书坛产生的影响及原因，探讨清初书坛师法汉隶的普遍风气。第三章，以金农和陆瓒取法《华山碑》为例，剖析《华山碑》笔法被接受的两种模式。第四章，观照《华山碑》在乾嘉以后碑学浪潮中的广泛接受与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