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苓的森林秘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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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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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苦苓 著|王姿莉 绘|黄一峰 摄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ISBN9787020100835
出版时间2013-10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9.8元
货号1056009620092993549
上书时间2024-12-12
商品详情
- 品相描述: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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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苦苓与瓦幸的魔法森林》:
10想做一只小小鸟
“你不要看鸟会飞好像很自由,其实鸟也很辛苦的,像风吹雨打的时候,鸟要躲到哪里去?”
“那很辛苦耶!我就算穿着雨衣身体也都湿透了,但鸟连雨衣也没有。”
湛蓝的天空中,一只大冠鹫(音jiù)展翅翺翔,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底下是成簇的白云,翠绿的山林。我随着它婴儿哭泣般的叫声抬头仰望,泰雅小妹妹瓦幸也看得出神,良久良久,她才低下头来。闭上双眼,说:
“我想当一只鸟。”
“哦?为什么呢?”
“因为可以自由自在地飞翔,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呀。”小女孩张开双手,对着重重叠叠的山谷。原来她小小的心愿就是飞离这里,去看更广大的世界?
“嗯,要做鸟呀,首先你得先长满一身的羽毛。”
“一身毛?丑死了!”她吐吐舌头,做出嫌恶的表情,“我才不要,谁说一定要有毛才会飞?蝙蝠就没有毛!”
“是呀。”她的反应倒是够机灵,可我更想逗她了,“蝙蝠就不丑啦?”
“好像也……不管!反正我不要一身的毛。”
“好啊,那为了要对抗地心引力,在天空中飞翔,每一只鸟都要有比身体长好几倍的翅膀,有些甚至长到两三公尺,是一个大人的两倍长呢……”
“哇!一定要那么长才飞得动吗?”
“那当然!可是就算你有一两公尺的翅膀,你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挥得动它们吧?”
“嗯,好像很难……”瓦幸用力挥动两臂,大概在想自己拥有比手臂长好多的翅膀,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那小鸟为什么能够飞得动呢?”
“因为它们的骨头都是中空的呀!你以前养过一只受伤的绿绣眼,它的体重是不是好轻好轻?”
“是呀!难怪我都没看过胖胖的鸟。没什么肉,骨头又是中空的,啊,所以叫做‘身轻如燕’对不对?”
“哇!瓦幸的成语越来越熟了,应该改叫你文学小博士才对。”我称赞她,接下来又故作神秘,“鸟会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因为它少了一个器官。”
“器官?什么器官?”小女孩的兴趣又来了,黑亮的两眼滴溜溜地转着,“鸟没有什么器官?没有手!”
“可是鸟有翅膀啊,那也算是前肢。”
“没有……没有眉毛,不对,眉毛不算器官……没有胡子,不对,那和飞没有关系……到底是什么啦?”她百思不解,只好使出老招数,用力拉我的袖子。
“鸟没有……”我故意顿了顿,眼看她就要拉断我的衣袖了,还是赶快揭晓答案,“没有肛门。”
“没有什么?”小女孩夸张地大叫,“怎么会没有肛门?那它们怎么大便?”
“只是没有肛门又不是没有屁……眼……”我变得结结巴巴了,“鸟类排泄的地方叫泄殖腔,它不像我们人类的肛门有括约肌,可以控制粪便的排放,所以鸟是小便、大便都一起,一有了,就‘噗’的一下放出来。”
“我知道了!”瓦幸拍掌大笑,“它一有小……哎,要讲排泄物啦,你这个大人真不卫生,它一有排泄物就放出来,才不会增加身体的负担,才能飞得高、飞得快……”
“快”字还没说完,“啪”的一声,一坨白色的鸟屎正中我放在地上的背包,我还来不及反应,瓦幸却已笑得滚到草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正要说鸟要飞就不能一肚子大便,结果你……你刚才的表情真的好像……好像一肚子……哈哈哈!”
我被这个有趣的巧合搞得哭笑不得,有这种“运气”,看来下山后得去买张彩券才行。
背起被“污染”了的背包,我边走边和小女孩继续先前的话题,“你不要看鸟会飞好像很自由,其实鸟也很辛苦的,像风吹雨打,甚至刮台风的时候,鸟要躲到哪里去?”
“鸟窝?不对!”她马上自己修正,“鸟窝不是鸟住的地方,只有生蛋养小鸟的时候它们才在鸟窝……所以它们只能在树叶下、草丛里或是有洞的地方……那很辛苦耶!像在山里面有时候雨太大,我找不到地方躲雨,就算穿着雨衣身体也都湿透了,但鸟连雨衣也没有。”
“对啊,还有很多候鸟,因为天气冷没有食物,要飞好几千里,从西伯利亚那么远的地方飞来过冬。”
“西伯利亚?那不是在最北边吗?那要飞过很大的海耶,那它们如果在海上飞不动了,要在哪里休息呢?”
“所以啊,每年有那么多候鸟那么辛苦大老远飞来南方,又大老远飞回去,竟然还有一些人会去捉它们……”
“这些人真是太坏了!”瓦幸气鼓鼓地说,“做鸟好像不是很容易,那……我不做大鸟做小鸟可不可以?就好像我做小孩,也比你们做大人轻松啊。”
“做小鸟?做小鸟也不轻松哦。你看过鸟窝里的一群小鸟吧?鸟妈妈喂它们的时候,它们是不是都把嘴巴张得大大的?”
“有啊有啊,不但张得大大的,而且好奇怪哦,它们的嘴巴里面,也就是喉咙啦,都是红红的。”
“为什么会红红的?答对了有奖。”
“是不是……”她长长的睫毛眨呀眨的,“是不是这样比较容易被鸟妈妈看到,会喂它吃东西?”
“答对了!那我问你,如果鸟窝里有五只小鸟,鸟妈妈,不只,鸟爸爸也会帮忙喂小鸟,鸟爸妈会怎样喂这五只小鸟?”
“当然是一人一口,大家平均分配啰。”
“不对,鸟爸妈只喂最有力气、抢食物抢得最凶的,小鸟们都要靠自己和兄弟姊妹抢吃的。”
“那……如果个子小、力气小,抢不到呢?”
“那也没办法,也许……也许长不大就算了。”
“怎么可以就算了!”小女孩急得快哭出来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鸟爸妈不能这样,对小孩要公平嘛!”
“是要公平没错,”我柔声劝慰她,“可是食物不一定都够啊,鸟爸妈辛苦找来的食物如果不够五个小孩吃,结果五只小鸟都吃不饱、长不大,那不是更惨吗?”瓦幸总算点了点头,“所以只能让它们抢,一只吃得饱,就有一只长得大,两只吃饱了,就有两只长大了,如果食物够的话,也有可能五只都长大啊,对不对?”
“嗯,这还差不多,”她拭去颊上的泪水,破涕为笑。“好险。”
“好险什么?好险你没当小鸟?”
“好险我亚爸和亚讶有努力找很多食物,而且哥哥姊姊也没跟我抢,所以我才能长这么大。”
“是啊,鸟和动物为了活下去都很辛苦,有时候只能顾自己,也没办法讲公平,或是帮助别人,但是我们人不一样啊,人可以互相帮忙,大家都越来越好。”
“好吧,那我不做鸟了,我还是做人……不对,我本来就是人。”小女孩说着,自己都觉得好笑了,“那么马骂你呢?你想做什么?”
“我啊,”我对着层层交叠、峰峰相连的远山,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想做风。”
“风?为什么想做风?”
“跟你一样啊,自由自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对哦,而且又不像鸟那么辛苦,好,那我以后就叫你‘风子’。”
“疯子,你干吗骂人?”我瞪她一眼。
“没有啊,子不是对人的尊称吗?像孔子啊,孟子啊,你那么想做风,我就叫你风子啰,哈哈哈哈!”小女孩开心地笑着,像一只飞翔在湛蓝天空下的小鸟。
11乘着歌声的翅膀
杉林上面,飞过一大群小小的鸟儿,纷纷降落在山庄的厨房后面,啄食着地上残留的饭粒,发出“急救、急救、急急救”叫声的,是青背山雀。
“我喜欢小鸟,可是它们不喜欢我。”站在一棵巨大的山桐子树下,泰雅小妹妹瓦幸忽然这么说,浓浓的双眉皱了起来。
“为什么呢?不会吧?”
“会啊,因为它们都躲起来,不让我看到。”
“不是的,”我哑然失笑,“小鸟都很胆小的,像我们走步道的时候这样嘻嘻哈哈吵吵闹闹,它们早就吓跑了。”
“是哦?因为它们不知道我们是敌是友对不对?”
“对啊,其实为了怕被猛禽,就是老鹰啊那些比较大的鸟攻击,大部分的小鸟都是在天还没亮的黎明,或是天色已暗的黄昏,才会聚在一起吱吱喳喳……”
“对对,像我的房间外面,每天早上四五点就有一大群小鸟叫个不停,我亚讶有一次还跟民宿①的客人说,这是山里面的Morning Call(叫醒电话)呢。”
“所以你真的想看到很多小鸟,就要选一个地方,像这棵山桐子结果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鸟儿飞来,你就躲在树下不要动、别出声,就可以看到很多鸟啦!”
“好啊好啊,”小女孩的眉头舒展开了,脸上也挂回笑意,“可是像我们这样常常在山里面走来走去,就没机会认识小鸟了吗?”
“不会的,认不到外表,我们可以先认它们的声音啊,你听。”
“鸡狗乖、鸡狗乖……”草丛里传来阵阵有点急切的叫声,“我知道!这是竹鸡!常常在路边看到的。”
“还有我们刚刚在山下,听到郭、郭、郭……好像敲木鱼的。”
“那是五色鸟!它好漂亮哦,结果你们因为它的叫声像敲木鱼,就叫人家花和尚,好奇怪哦。”
“所以啊,你不一定每次都看到这么多鸟,但只要一听到声音,不就知道它们在附近了吗?就好像……跟朋友打电话一样,不一定要看到人嘛!”
“嗯,有点道理,”瓦幸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可是有些鸟都吱吱喳喳地乱叫,不一定分得出谁是谁啊。”
“哦,鸟如果是在警戒或是吵架的时候,大概每一种都是轧轧呀呀难听得要死。”我学的怪声音把她逗笑了,“不过如果是联络声,或是求偶声,那就很特别,也很好听。”
“对啊,像我亚大如果跟男朋友讲电话,声音就好温柔好好听哦,骂我的时候就像乌鸦,‘啊啊啊’个不停。”
瓦幸学的乌鸦(中文学名:巨嘴鸦)叫声也把我逗笑了,这时林子里忽然传来“滴铃铃……滴铃铃……”电铃般的鸟鸣。
“咦?好像电铃的声音哦,这是什么鸟?”
“这就叫电铃鸟,”我一看到瓦幸又要瞪我了,赶快改口,“这叫棕面莺,它很胆小,我还没真的看到过呢。”
我们小心翼翼地前行,唯恐在落叶枯枝上踩出声音,惊扰了正在欢唱的鸟儿,但不久电铃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滴、答答滴……”像是发电报的声音。
“啊,这是电报鸟,叫做褐色丛树莺。”
“电报?什么是电报?”瓦幸一脸迷惑。
我心想糟了,回去又要大费周章地解释半天,搞不好小女孩还会缠着我教她摩斯密码,还是早点转移她的注意力吧,“你听!这只是激动鸟。”
山野里传来一声声的“苦过、苦过、苦过”,而且一声比一声急切,一声比一声响亮,“它好像很着急哦,难怪你叫它激动鸟,我记得亚爸说过,这是鹰鹃的叫声。”
“对啦,你看光是靠声音,你就认识那么多的鸟了,而且有的鸟还会叫人家的名字哦。”
“吹牛!”这下小女孩又不相信了,“上次你说那个红嘴黑鹎会学猫叫就很厉害了,怎么可能会叫名字?”
说巧不巧,树丛里正好跳跃着一只看来胖胖像番薯、脸上有一块黄斑的鸟儿,“你听,它是不是在叫:邱——碧云,邱——碧云?”
瓦幸歪着小小的脑袋倾听了一会,“真的耶,它在叫邱——碧云,邱碧云是谁呀?”
“鸡鸡。”另一只却是这样回应的。
“邱——碧云。”“鸡鸡。”“邱——碧云。”“鸡鸡。”我告诉瓦幸,原来这是一公一母两只黄胸薮(音sǒu)眉正在对唱呢。
“我知道了!是不是这个黄胸什么眉,母的名字叫邱碧云,公的叫鸡鸡,所以公的就叫它邱——碧云,那母的就回叫它鸡鸡,嘻嘻,鸡鸡,好好笑的名字哦。”
“还有很多好玩的哪,”我指着盛开的山樱花下,吊挂着的几只小鸟,高耸的朋克头,有趣的八字胡,这是瓦幸也熟悉的冠羽画眉,“它们的叫声是‘吐——米酒’。”
“还是它们也在学英文,nice to meet you?”
杉林上面,飞过一大群小小的鸟儿,纷纷降落在山庄的厨房后面,啄食着地上残留的饭粒,发出“急救、急救、急急救”叫声的,是青背山雀。
“真是爱吃的家伙,可是我看过它们咬着蚂蚁,却没有吃下去,反而在身上擦呀擦的,为什么?”在山里从小就有极好观察力的小女孩问我。
“它们在做SPA。”我怕她又不信,赶紧解释清楚,“蚂蚁的身上不是有蚁酸吗?它们咬着蚂蚁在身上擦,就可以杀死身上的寄生虫,很聪明吧?”
“你——回去!”忽然传来很响亮,却有点不太友善的声音,“我——不回去!”居然还有这样的回答,莫非是夫妻在吵架?“你——回不回去?”
我和瓦幸一起拍手大笑,“这是小莺,有没有?我上次画给你看过,看起来凶凶的。”
“真的耶,大家的叫声都不一样,都好有特色哦,可是……可是我怕很快又会忘记谁怎么叫了。”
“这样吧,我们来编一个故事。”我一边往前走,一边快速地思索着,“有一个人在山里面喝醉了酒,就在一棵大树下吐了,冠羽画眉看到了,就说:吐——米酒,吐——米酒,好心的青背山雀看他醉得很严重,就说:急救、急急救,要赶快打一一九②,但是坏脾气的小莺可就不高兴了,它说:你——回去,你——回去,要把这个醉汉赶走呢!”
“哈哈哈哈!太好玩了!”小女孩开心地大笑,“马骂你好厉害哦,不但会用声音跟鸟做朋友,还会编鸟叫的故事……”她忽然跑到我面前,招招手要我蹲下来,大大的眼睛注视着我,“我很……崇拜你哦。”
话一说完,她自己一溜烟跑开了,反而是我觉得脸上烫烫的。唉,一定是春天的阳光太温暖了。
【注】
① 民宿:指利用自用住宅空闲房间,结合当地人文、自然景观、生态、环境资源及农林渔牧生产活动,以家庭副业方式经营,提供旅客乡野生活之住宿处所。
② 一一九:台湾地区火灾、医疗及急难救助电话都是打119。
《苦苓的森林秘语》:
02 小蚂蚁的生命大道理
山要是不让你上,你上得去吗?
如今你下来了,山还是高高地、好好地在那里,动也不动,何尝被你征服了?
我大汗淋漓地坐在森林步道的石头上,一边挥汗,一边观察着四周一动也不动的枝叶,心想今天为什么这么闷?一点风也没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竖立起来……有了!有一丝丝、凉凉的风从我脸上拂过,抬头看见山壁上的一群台风草,只有一枝轻轻地摇晃着,原来闽南语说“一管风”,有时候风就真的只有细细的一管呢!
也只有热到了极点,才能体会一点点风也有巨大的凉意吧,就如真正饥饿的人,什么食物到嘴里都会变成美味。
这时候忽然有一只黑色的蚂蚁,从岩石上爬上了我的左手,我本想伸手将它挥开,又转念一想,它是把我当成一座山了吗?看它毫不犹豫地顺着我的小臂,很快爬上了肩膀——当然也花了几秒钟,但以它“娇小”的身躯来说,这种速度算是很快了。
它竟然毫不客气地爬上我的脖子了,搔痒的感觉让我下意识想去拍打,又念及这究竟是一条无辜的小生命……正犹豫间它已从我耳后爬入头发,不久竟登陆我的头顶,虽然已看不见它,但明确感觉它停了下来,不知是在顾盼自得呢,还是觉得前途茫茫?
但它比我想的还要果决明快,不久就从我身体的另一侧,依循大致相同的路线爬了下来。
我已经可以看见它,小家伙或许无意中来了一趟冒险之旅吧!幸好它碰到的是我,换了别人或许早已惨死指下——大多数人在直觉反应地捏死一只“冒犯”他的蚂蚁时,应该不太会感觉那也是一个真实不虚的生命吧!难怪古人说“乱世人命贱如蝼蚁”,而蝼蚁的命即使在太平盛世也是一样卑贱的。
“哈!我征服了这个人。”
我听到这细小的声音时,差点从石头上摔了下来,虽然这几天已经渐渐熟悉和植物交谈,但这倒是第一次有“小动物”对我发言,而且口气如此嚣张。
“开什么玩笑?爬到我头上再爬下来,你就自以为征服了我?”我故作凶狠地说,“要不是我肯让你爬上爬下,你休想……”
“我知道啊,”它舞动着两只大颚,好像是在对我示威,“可是你们人类不是也常常爬上一座山,就说自己征服了这座山吗?我是学你们讲的。”
我一下子哑口无言了,没想到一向辩才无碍的我竟然输给了一只小蚂蚁。是啊,“人定胜天”这句我们如此熟悉、习惯使用的话,其实是多么的傲慢与无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利用许多器材和伙伴帮忙,才千辛万苦地爬上一座山,插个旗、拍张照又匆匆下来,这样也敢斗胆自称“征服”了这座山?山要是不让你上,你上得去吗?如今你下来了,山还是高高地、好好地在那里,动也不动,何尝被你征服了?
“人是有些自大,不过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地球上最优秀的物种。”我力图扳回一城。“哈!”我完全听得出它讪笑的口吻,“就凭你们掠夺了地球上绝大部分的资源,就自以为最优秀?”它爬上了我的大臂,似乎想跟我四目相对,“至少我们蚂蚁,就比你们人类优秀。”
“是吗?有吗?”我也不太服气,“我们会畜牧、会耕种,所以不必整天为了找食物而用尽力气,所以才能发展出人类独有的文明。”
“耕种?我们也会啊!”小小的它,口气可一点也不小,“虽然我不能带你到窝里去看,但是你一定知道,我们会带树叶回到窝里,用来种植菌类作为食物吧?”
我想到电视频道里切叶蚁辛勤“耕种”的画面,又为自己的失言而扼腕。
“那你也一定知道,我们会饲养蚜虫,吸食它们提供的蜜汁吧?这和你们喝牛奶有什么不同?至少我们不会忘恩负义地,把我们养的蚜虫吃掉!”
没想到蚂蚁的智慧这么高,口才这么好,看来我真是小看它们了,如今不如“以和止战”,我放缓了口气:“可是你们吸蚜虫的蜜汁,是照什么顺序呢?每一位多久吸一次?还是根据地位的高低?或是自己养的自己吸?”
“拜托喔!”它的语气仍有一点不屑,但明显温和多了,“谁饿了就去吸一下,还排什么班?我们只有职位的不同,没有阶级的高低,也不会那么自私自利,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共生、共有的。”
原来蚂蚁群是个共产社会呀,难怪有一部动画电影《虫虫危机》,据说中国大陆有人把它译成“无产阶级工农兵蚂蚁奋斗史”,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虽然太小了看不清楚,我还是觉得它瞪了我一眼。
“没有、没有,”我赶忙正襟危坐,维持和平的气氛,“我只是在想,难怪你们都不会有人偷懒、有人贪心……还是你们有什么样的制度,或是领导者……对了!你们不是有蚁后吗?”
“是啊,蚁妈妈……我们才不叫什么后呢!它只是负责生蛋,我们大家就负责找食物,把下一代都养大,它也不是我们的领导者呀!”它越说越来劲,已经爬上我的肩膀了,“我们没有规定什么人要做什么,反正只要有工作,一定会有人去做就是了。”
“啊……”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样看来,蚂蚁的社会的确比人类理想啊!没有自私贪婪,没有懒惰推诿,没有争权夺利,也没有尔虞我诈……可是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它们如此团结一致,各安其位呢?
“你看我们有些兵蚁,它为了保卫家园,要长出很大的上颚,结果大到卡住嘴巴,自己没办法进食了。”
“真的?那怎么办?”
“就会有人负责喂它们呀!”它的口气又显得有点轻蔑了,只差没补上一句“那还用说”。
“那我看你们有时候要过河……”虽然说“河”其实可能只是一滩小小的水,但对体型极小的蚂蚁来说,这世界何其巨大、生活又何其艰难,“有人会自动用身体搭成肉桥,让大家可以顺利通过,可是有一些不免会掉到水里淹死,难道……”我咽了一下口水,“难道没有一个会怕死、会有点犹豫和不甘的吗?”
“不会啊!”它的语调明显沉重了一些,“我们这么小,世界这么大,大家都知道要活下去就是要靠群体的力量,没有人会怀疑或动摇的,要不然……”
“不然怎么样?”
“不然我们蚂蚁早就绝种了!今天你也不会有机会在这里和我沟通。”
它用“沟通”而不是“交谈”让我满惊讶的,的确,人类太习惯使用语言,却忘了其他没有语言的生物一样是有沟通能力的,反而是我们自己丧失了。我应该庆幸泰雅小女孩瓦幸送我的这个“沟通”能力吧!
“那对你们自己来说,那么遥远的距离也沟通得到吗?例如我现在掉了几颗饭粒在这里,你的伙伴们一下子就会找得到,那简直是我们人类一整个城市的距离呀!如果在这步道的那一头有食物,我在这边是绝不可能知道的。”
“喂,可以沟通的不只有声音好吗?还有气味好吗?还有感觉好吗?”它越讲我越羞愧,想到每次天灾前都有许多动物事先知道避难,只有人类傻傻地要依赖什么科技信息,也许在“进化”的过程中,我们不知不觉失去了许多作为生物的本能吧!
“现在你承认,蚂蚁是比人类优秀的物种了吗?”
“呃……不相上下,”我还想做困兽之斗,“你们既然又会耕种又会畜牧,当然也是狩猎的高手啦,”脑海中不禁涌现蚂蚁雄兵肆虐山林的画面,“可以掳获比你们大好几倍的猎物,当然也抬得动它们,”我又想起曾经听人说蚂蚁有“过顶之力”,以前练国术①的人还想吃蚂蚁补功力呢,“大家又都这么团结合作,为群体奉献、牺牲,在所不惜……”这时候想到的是人们对日本“福岛五十壮士”②的讴歌,那不就证明这些在人类身上不可多得的“美德”,对小小的蚂蚁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那你们不是会无限地扩张,像我们人类一样,面临粮食不足的危机?”
“不会啊,我们一个群体如果太大了、食物可能不够了,蚁妈妈就会生下新一代的蚁妈妈,它会带着它们那一代,到另一个地方去开始生活,”它讲着讲着,就忍不住要“酸”我一下,“不像你们人类会你争我夺,杀得头破血流……”
我不想戳穿它——不同种的蚂蚁也会杀来杀去,不然要那些长着大颚角的兵蚁是干什么用的?——因为此时心中浮起的,是一个更大的疑问:“我总觉得,一只蚂蚁不算是一个生命,一群蚂蚁才算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这样的认知对吗?”
“你想呢?”我几乎看见它脸上一股神秘的微笑,或许真是自己想太多了吧!一恍惚间,它已经爬下我的手臂,从我指缝间悄悄地消失在石头上。我低头四顾,再也不见它的踪影,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事实上,连它有没有来过,我也不太确定。我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人类呀人类,千万别自以为是地球上最优秀的“万物之灵”,否则有一天人类集体灭绝的时候,万物都会像这只与我邂逅的小蚂蚁一样,躲在一旁偷笑。
【注】
①国术:指中国传统武术,也是对武术的尊称,凸显其强身卫国的重要性。
②福岛五十壮士:2011年3月12日,地震导致日本福岛县第一和第二核电站发生核泄漏,造成各类放射性物质大量泄漏。八百多名工作人员大部分已撤离,但一支五十人组成的抢险救援队始终坚守在核反应堆附近工作,被媒体褒扬为“福岛五十壮士”。
08 一只小山椒鱼的告白
威胁?那可多了!优养化、开垦、开路、土石流……几十年前你来森林里,随便在路边都可以看到我们,哪像现在,互相见一面都不容易。
喂……喂……是我,我在这里。
我知道你有听到我,对,就在这边,你脚下的山径旁边,这一片碎石坡,有水流过的,还有一堆堆落叶,再过来一点……对,就是在你脚前面这块扁平的石头,把它翻起来!对了!嗒啦——看见了吧?
不要怕,我不是蛇,不会咬你的。遇见我是你的福气,可没有几个人见过我呢!
什么?你问我是哪一种蜥蜴?你嘛帮帮忙,蜥蜴是爬虫类,身上有鳞片保护的,我要靠皮肤呼吸,是没有鳞的;还有,爬虫类的卵有羊膜,是体内授精……唉,算了,“讲到你懂,嘴须会打结”(闽南语,比喻对方无法理解),反正我不是攀木蜥蜴①,也不是石龙子②,都不是好不好?
你说我有点像壁虎? 也许吧, 可壁虎也是爬虫类……好啦,简单讲,它是干的,我是湿的;它动作很快,我很慢,这样总了解了吧?
你蹲下来看我了?没关系,你可以再靠近一点,我像缩小版的娃娃鱼?哈!这还差不多。
在中国大陆,娃娃鱼叫“大鲵”,我叫“小鲵”,是一家子没错,你算有点开窍了。
蝾螈?嗯……也可以这么说啦,我们算是表亲吧!要说像,就数它跟我最像了,不过它们通常颜色鲜艳一点,也就是……你知道,毒一点啦!基本上美洲有蝾螈,大陆有蝾螈和山椒鱼,台湾就只有山椒鱼啦!
你要叫我台湾蝾螈,勉强也可以啦,要叫我台湾小鲵也OK,不过我的正式名称是“山椒鱼”,初次见面,你好、你好。
没错,我是两栖类,如果说相近,青蛙还跟我比较近呢!这样说吧,青蛙小时候不是蝌蚪吗?我们也差不多,但是青蛙的蝌蚪长出四肢,尾巴没了,到陆地上一跳一跳的;而我们的幼体也长出四肢,尾巴却留着,到陆地上用爬的;没错,我们是有尾目,它们是无尾目,两栖类就是我们两家为主啦!
我不是鱼为什么叫鱼?喂!有没有搞错?是你们人类这样叫我的耶!八成是看我们小时候在水里游来游去,你们就以为是鱼了吧!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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