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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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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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庆国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ISBN9787505747340
出版时间2019-1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42元
货号1225518192647585796
上书时间2024-12-08
商品详情
- 品相描述:九品
- 商品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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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摘要
1.云贵高原文学领军人物,语言鬼才张庆国的小说多次进入小说排行榜,十月文学奖,云南文学奖等,是一位广受赞誉的实力派先锋文学作家。
2.本书选取了张庆国极具代表性的六部中篇小说,叙事独特,语言优美富有诗意又充满独特个性。作者的超强解构能力,将故事讲得精彩绝伦。
3.张庆国做到了复杂也做到了精确,城市与山野的对位,山野的欲望与城市欲望的对位,在小说意象的延展、转喻中组织得丝丝如扣。——中国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李敬泽;4.张庆国是优秀的小说家,其作品用心、用情,技巧娴熟。收于此书中的《如风》广为流传,《如鬼》之高明令人赞叹,《马厩之夜》非常完美,《黑暗的火车》笔底惊人,值得一读。一一中国著名作家,湖北省文联主席刘醒龙;?5.装帧精致,版式设计舒朗大方,作为名家名篇集,有极佳的阅读体验,也值得收藏和反复阅读。
作者简介
张庆国,有名小说家,现居昆明,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昆明作家协会主席,《滇池》文学杂志原主编,云南师范大学硕士导师。发表小说等作品400余万字,出版个人作品15部,获北京“十月文学奖”、汉语文学中国女评委“很好叙事奖”、中国冰心散文奖、全国运河散文大赛一等奖、三次云南文学奖、连续五届昆明茶花艺术奖文学作品金奖等。
目录
马厩之夜 001
黑暗的火车 063
意外 117
如风 179
如鬼 227
如戏 277
内容摘要
《马厩之夜》是中国作家张庆国中篇小说集。共由马厩之夜(发于北京《人民文学》)、黑暗的火车(发于北京《十月》)、如鬼(发于南京《钟山》)、如风(发于武汉《芳草》)、如戏(发于北京《中国作家》)、意外(发于北京《当代》)这六篇中篇小说组成。作者用新颖老到的笔法讲述了几个是老故事,作者的小说反应深刻的思想和哲理,叙事和谋篇充满惊人的掌控力,小说思想性和艺术性方面得到高度的统一。
精彩内容
马厩之夜一
我母亲六岁那年,被赵木匠从缅甸领回来。原来她有一个印度人的名字,赵木匠喜欢她漂亮的长睫毛,就把村里最多的一种水果的名字送给她,叫她小桃子。我们村的桃子是七月熟的那种脆桃,个小水少,脆甜。我母亲真有些像脆桃,结实,颜色深,长得好看。她跟着赵木匠走进桃花村时,连中国话也不会说,对赵木匠要把自己养大做儿媳的事不懂,也没有兴趣搞懂,只想再活几年,活厌烦了就上吊,去找早就死去的印度父亲。
她的母亲是中国人,父亲死后,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在缅甸的南坎替人洗衣。赵木匠心生同情,把她领走,带回了桃县。桃县靠近缅甸,本地人经常出境谋生,赵木匠每年几个月去缅甸,给人家盖房子和打家具。像赵木匠这样的桃县男人,出境谋生常年不归,很多在境外另找女人,生出孩子,中国的老婆忍气吞声,赵木匠的老婆却不认命。每次赵木匠从缅甸回来,她都要反复追问,唠叨抱怨。赵木匠骂她疯婆娘,她跳得更高,哭喊着满地打滚。
赵木匠从缅甸领回一个六岁的姑娘,对老婆是致命打击,她认为我的母亲小桃子是赵木匠跟印度女人生的野种,可一个活灵活现的娃娃领回了家,眼睛骨碌碌转,她只有认命。直到小桃子十四岁,村里出现一场事变。
现在我要讲的就是那场事变。
二那场事变跟陈胖子有关。
陈胖子就是陈医生。我母亲小桃子的那段经历,六十年无人所知。我曾经沿着母亲破碎的叙述前往桃县,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桃花村里穿行,搜罗有关陈医生的传闻,为此结识了一个叫做苦菜的男人。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单身,瘦得像老钟生锈的指针。他在桃花村的李家巷巷口,开了个门面狭窄的旅游用品商店,专卖帽子、雨伞、明信片、钥匙扣等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我拜访苦菜是因为他相当穷,租店卖东西赚来的钱只够勉强吃饭,可是他怀有狂妄计划,四处搜集本地的抗日战争遗物,准备开办一家个人的抗战纪念博物馆。他把我带进一个空荡荡的破旧农家小院,打开院里的一个狭窄房间,我看到房间里丢着两个日本钢盔、一个生锈的美国炮弹壳和一堆朽烂的军衣碎片,另有一只爬满霉斑的土黄色旧皮箱。
他把皮箱打开时,用力过大,弄断了铁扣。
小心划了手,我叫道。
他把折断的铁扣小心装进衣袋,从皮箱中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照片,递给我。
就是这个陈胖子,他退到房间的小窗户边,眼里露出钢针般的凶光,愤愤地说,他是一个汉奸,我要杀了他!
苦菜说他是陈医生的儿子,我大为吃惊,有些脑袋混乱。陈医生早已死去,站在发硬的褪色相纸上的男人,圆脸、头发左右分开,梳得很整齐,穿一身浅色西装,戴细边的金属圆眼镜,嘴角挂着略显拘谨的微笑,身边坐着穿旗袍的妻子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这个时光固定下来的化学影子,肯定想不到死后会被儿子诅咒。
陈医生的儒雅,出自本地风习的养育。桃县山高路远,却有儒教古风,这里的人口,以明代屯边的南京汉人为主,背井离乡几百年的祖辈,始终固守传统,重学好诗。陈医生不是桃花村人,老家在半山腰的陈家村,距离桃花村五公里。他的祖父考举人未中,写下“书为天,诗为地”两句话,拓裱后悬挂在后院阁楼上,再不出门。那个古怪的男人每天挥毫写诗,与“一床书卷万首诗”为伴,五十二岁去世。去世前三年,送到县城读书的孙子,也就是苦菜的父亲,跟着做生意的舅舅去了上海,在上海读完中学,去日本学医,毕业后回到中国天津,在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里做医生。
战争粉碎了一切,1939年,天津的德国医院关门,陈医生失业,带着妻儿,从中国北方失血的天空下撤离。他们经德国同事帮助,辗转上海,绕道香港和越南,进入云南,回到了靠近缅甸的故乡桃县,在县城租几间房,开了本地的第一家西医诊所。
他在桃县的迅速出名与医术无关,那年,日本人侵入缅甸,大批中国侨商逃回桃县。忽然间桃县不少居民生病,患上久治不愈的皮疹。草医草药、民间偏方、司娘跳神种种办法使尽,患病的人还是越来越多。男女患者受尽骚痒的折磨,失去了赤裸的羞耻,白天赤条条的,一群一群地坐在家门口,只为把皮肤里流出的血水晒干。晚上,患病的人彻夜挠身子,整座县城惊心动魄。
陈医生无法把病人治愈,大为苦恼。某天他恍然大悟,拧开从天津带回来的收音机,把声音放大。
听得懂吗?他问坐在面前的病人。
病人佝偻着身子,两手交叉,前后上下猛抓,对陈医生的话置若罔闻。
他把一个病人的手从肩膀上打下来,大声问,听懂了吗?收音机里的话?
病人抬起头,呲牙咧嘴地摇脑袋。
日本话,他说,你们不懂我懂,日本人要完蛋了,他们打不进云南来,中国出去了几万军队,跟英国人一起打,把缅甸的日本人打跑了。
奇迹立即发生,两个浑身奇痒的病人回家,背上和腹部的疹子迅速消褪,就像夜晚的星星消失在黎明的晨光里。日本人在缅甸吃败战的消息在桃县传开,很多长了疹子的桃县居民不治自愈。
收音机治病的奇效让陈医生惊诧,可好境不长,两年后缅甸的英军败退,日本人真的打进云南,占领了桃县。桃县居民来不及长皮疹,弃家四散惊逃。陈医生在桃县失守的前几天关闭诊所,带着妻儿回到了七龙山上的陈家村。那里距离县城近十五公里,远在森林茂密的山腰,与世无争。
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说日本话的名声,成为一种气味,引来了祸害。
一队持枪的日本士兵上山,来到陈家村,走进陈医生家的祖宅大院。领头的是两个穿中式灰布便装的日本人,这两个人面无表情,僵直地站在陈医生面前。
你好,陈先生,一个穿了中式灰布衫的日本人说。
陈医生正坐在院里读祖父留下的手抄诗册,看到来人,惊得额上整齐的头发滑下一绺。
请你帮我们的忙。
陈医生合上诗册,摇摇头,装作听不懂。
你懂日本语,来人说,只有你懂,桃县谁都知道你能听懂日本语,你帮一下忙,大家都会方便。
陈医生推了一下从鼻梁上滑下来的眼镜,木然不言。
这时他三岁的儿子从屋里出来,费力爬过堂屋高高的门坎,妻子在木格门后探了一下头。
漂亮的女人,日本人看见了陈医生的妻子。
陈医生脸上的一条眼镜腿滑落,他来不及扶眼镜,绝望地说,感谢你们信任我。
三陈医生就是那种被称为翻译官的中国人,他被带走为日本人做事,是出于被逼,就不用解释了。要说的是日本人命令他下乡派粮派肉,村民还能忍受,配合他完成任务。桃花村的王老爷出钱出粮,独自承担了日本人的麻烦,村里人也就少了些怨气。
后来日本人要姑娘,局面就急转直下。
占领桃县的日本人设了三个慰安所,随军带来些朝鲜、缅甸、菲律宾和日本女人。那些女人不够用,日本人就命令陈胖子去村里搜罗中国姑娘。
桃县有礼仪古风,这种不要脸的事,很容易引发反抗。日本人占领这座县城后,原来的县长带了三百人上山,在七龙山组建了抗日游击队。桃花村也有十几个人的民团和二十多条枪。这个村财主多,村民为防盗匪,在几个路口建起了雕堡。他们当然不是日本士兵的对手,但被逼绝望,也会以死抗争。
但是,陈医生这个执拗书生的后代并没有抗争,他领命从县城出发,去乡下办事了,几天后来到了桃花村去。按照某种逻辑,如果他拒绝这个无耻的任务,选择去死,至少能保全名声。可他的名声与日本人的欲望无关,并不能阻止这个无耻事件的继续发展。也许出于某种思考,或者因为怯懦,日本人的这盆屎,就首先扣到了他的头上。
他出城去乡下,都要雇滑竿,不是为了摆架子,是走不动远路。他身子胖,又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那天他内心纠结,被羞愧折磨得面无人色,心虚气短。坐滑竿来到桃花村口的老樟树前,他再也沉不住气,朝挑夫招一下手说,叫王老爷来,来这里,我就不进村了。
痛苦像一条蛇,在身体的乱草中挣扎,无人所见。挑夫把滑竿放下,陈医生又叫,回去算了,村子也不进了,抬我起来,抬我回城算了。
挑夫扛起滑竿,陈医生惊叫,不行啊放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进去。
七月是收割季节,那天晴朗无雨,村民趁好天气出门,来来去去,背着大捆稻谷从陈医生身边走过。村外的稻田里有人大声打招呼,空气里飘着稻草的清香和成熟桃子的甜蜜气味,让人暂时忘记了被敌国占领的空虚。从稻田通往村里的土路上,一群群拍打翅膀的褐色瓦雀,追在背稻谷的村民身后,飞起飞落,忙着啄食撒落在地的稻粒。
陈医生在滑竿上挣扎,桃夫站不稳,把他晃得跌下。
过路的村民窃笑,急忙扭过身子,用背上的大捆稻谷遮住了脸。
挑夫慌忙道歉,把陈医生从地上扶起,他赌气地甩开手,自己走进村子,沿着河边的一条坡路,费力朝坡头高处的王家祠堂爬去。来到祠堂前的一对半圆形荷塘边,他犹豫着踏上小石桥,手扶阳光烤热的石栏,呆看着一只爬在荷叶上的青蛙,急促喘几口气,摇头落泪。
院里的祠堂主事闻声出来,陈医生背对着大院,坐在王家祠堂门口的石阶上。他抬头看了看站到面前的祠堂主事,抱歉地苦笑,脸上的表情扭成一团。
祠堂主事三十多岁,是个精干而有些着急的男人。看到陈医生,祠堂主事吃惊地弓身作揖,把他引进院子,安排在屋里坐下,又指使小伙计,把两个抬滑竿的挑夫请进后院马厩的客房休息,再急忙给陈医生端来了茶水、瓜子和豆沙饼。
陈医生喝茶,祠堂主事压住慌乱,试探地说,你来一趟够辛苦的,给日本人做事要命得很啊!
一句话说出,陈医生就崩溃了,他从头上抓下礼帽,蒙住了脸,脑袋深深地垂下去,几乎抵到了胸口。
陈医生不舒服吗?祠堂主事追问。
陈医生替日本人做事很心虚,见人矮三分,从前来到桃花村,总是先去王老爷家登门请安,再陪王老爷一起来王家祠堂。今天他自己来到祠堂,呆坐在门口,实在反常。
陈医生扭几下身子,仰起脸呜呜长号,低头恸哭起来。他身子勾起,脖子被打断了一样弯着,脑袋深垂,张大的嘴巴被礼帽挡住,声音哽咽,肩膀上下抖动。巨大的委曲和惊恐在身体里翻滚,像山谷里的洪水,声响一阵比一阵遥远,一阵比一阵浓稠。祠堂主事看出大事不妙,丢下他赶紧出门,跑去找王老爷。
富庶的桃花村人口众多,共有四百余户村民,王赵李三大宗族各自为政,交错居住。村东村西走一趟,爬坡下坡,过河跨桥,最少也要一个钟头。
祠堂主事搀扶着王老爷跨进大院时,时间已过去很久,王家祠堂安静得像已经死去,桂花树无声无息,光影凝固。祠堂主事有些心惊,抬头看到祠堂正殿半开的门里,站着陈医生弯曲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
陈医生已停止嚎哭,他侧身孤伶伶站着,背微弓,两手垂在腹部,紧紧捏着那顶灰色礼帽。听到门外石板地上传来王老爷拐杖的得得声,陈医生默默回头,朝逐渐走近的王老爷投去凄凉的目光。
那一眼比钢钎还要沉重。
王老爷慢慢跨进屋,拄着拐杖站住问,怎么啦?一大早就自己来了。
杀了我吧!
陈医生后退两步,眼泪从脸上无声滚落,两腿弯曲,跪到了地上。
四王老爷吓一跳,祠堂主事也大为吃惊。陈医生做日本人的翻译官是为了保命,怎么会跑来求死?祠堂主事把王老爷扶到椅子上坐好,看着趴在地上的陈医生,冷笑一声问,你不是活得很好,怎么跑到这里寻死来了?
陈医生咚咚叩几下头,含糊其辞地解释来由。他的话呜噜呜噜好像吐石子,王老爷听不明白,厌烦地摇头,祠堂主事却听清了。他跑过去推了陈医生的肩膀一把,连问几遍,胀红了脸跳起来,退回王老爷身边。
要,祠堂主事说,要姑娘日本人。
王老爷张大了嘴。
要姑娘日本人,陈胖子是这个意思,祠堂主事急得想哭。
王老爷身子摇晃着从太师椅上滑下,祠堂主事跑过去搀扶。王老爷一手扶着桌子,一手举起拐杖,把他捅得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吐屎!王老爷握着拐杖,在地上连捅几下骂道,来桃花村要姑娘,吐屎啊这些畜生!气死我了!气死我了啊!
祠堂主事爬起来,跃过去踢了陈医生一脚,门外冲进几个人,把趴在地上的陈医生摁牢,五花大绑捆紧,拖到了大院的桂花树花台边。
杀了这个狗杂种!王老爷拄着拐杖,跨出祠堂正殿高高的门坎,站在屋檐下,仰起脸高声喊叫。
王老爷喊杀,惊动了后院马厩天井里的抬滑竿挑夫,两人一跃而起,踢翻小凳,冲出客房。几个提刀赶来的团丁把他们围住,三下五除二摁翻,捆紧了拖出去,丢到大院花台的陈医生身边。这两个人不知自己为何遭罪,满地打滚喊冤。
王老爷骂一声烦死了,立即有人上前,把哭喊的挑夫提起来,晃了晃手里的刀子,两人顿时哑然瘫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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