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语言学D三辑

来稿首发

历史乡村的语言互动与自然传承

——以畿辅故地村名“疃”为中心

说“泳”

《金瓶梅词话》词义试释

现代汉语口语词语体构词探究

基本分词单位及其饱和度

基于Word2vec神经网络模型的词典构建及认同感评测研究

“丧”字形音补说

商代军事战略战术思想举隅

利用甲骨缀合还原商代的一场火灾

“量”字新说

甲骨卜辞中的“壬”

《切韵》韵母表排列法研究

——兼论构拟主要元音的五个途径

周秦汉语“之s”可及性问题再研究

从简单句关系化的最初习得到名词短语

可及性等级的解释维度

语调对字调调节的容限度

从持续到申明：传信语气词“呢”的功能及其语法化机制

汉语儿童早期会话中关联标记“然后”的发展个案研究

《赋苑》编者李鸿生平考略

读《心经》一得

——谈阅读《心经》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历史乡村的语言互动与自然传承

——以畿辅故地村名“瞳”为中心

李云龙

有些传承下来的历史悠久的地名用字罕见、生僻，为社会语言学研究所关注。臂如陕西整屋等地的地名改字①，即为地名规范化与标准化的一部分，一直以来都是民政管理与辞书编纂的重点领域。这种以行政统领方式推进的用字规范所针对的主要是县级地名，乡镇村屯名中的生僻字眼并未涉及。它们往往存在于特定地区，使用场合与范围相当狭窄，与共同语重合之处较少，所以很难受到后者影响而发生过于刻意的演变，虽然语言之间难免互动，但它们却长期处于自然状态的传承之中，村名“瞳”就是这方面的典型。

“疃”是不同于一般“村”“庄”“屯”“店”等的独特通名，以往学者的讨论也往往着眼于此。其基本角度有三：一是描述“疃”作为地名用字的地区特色②，二是呈现“瞳”在方言中的异读音③，三是“瞳”字错读的原因分析和避错提醒④。以上三种角度基于“疃”字的静态描述，在与之相关的通用与专用、通语与方言、规范与习惯等方面加深了认识，但总体上没有脱开地名规范的范時。而本文则欲结合空间、时间、行政、人口等多重元素，探讨“瞳”作为地名的方言用字有多少不同的读音，其间有无联系，是什么联系，何以出现今天的情形，它们对于语音史的研究具有怎样的意义。

一、畿辅故地村名“瞳”的空间分布

（一）清代村名“疃”的使用概况

多数文章将“随”作为山东方言东菜、东潍两片，也就是胶辽官话区的特色村名用字。除了山东，“×家曈”还出现在河北，北京，天津，山西北边的大同、朔州，河南与河北交界的县市，以及安徽中部的马鞍山、巢湖一带。本文讨论的村名中的“瞳”字不涉安徽，胶辽官话区作为研究背景偶尔提及，主要关注的是畿辅故地。畿辅故地特指清代直隶省所辖地区，相当于今北京、天津两市和河北大部以及河南、山东的小部。畿辅之地历史上相对集中、详细、系统著录“×家疃”的文献，一部是贾恩绂《直隶省通志稿》①，有民国间抄本，另一部是李鸿章等修纂的《畿辅通志》。《畿辅通志》的编写跨同治、光绪两朝，于时较《直隶省通志稿》为早，是比较理想的考察材料。光绪朝《畿辅通志》卷四六至卷五五为《舆地略》的《疆域图说》，省、府、州、县分别设图，其中州、县图又详细标注了村落的具体位置和名称。

舆图显示，除承德府、遵化州、易州三府州之外，顺天府、保定府、永平府、河间府、天津府、正定府、顺德府、广平府、大名府、宣化府、冀州、赵州、深州、定州等十四府州几十个县，都有以“×家疃”“×疃”命名的村庄。譬如《通州图》“平家瞳”，《广宗县图》“陈家庄瞳”，《曲周县图》“河南瞳”，《蔚州图》“常胜瞳”。光绪朝《畿辅通志》州县舆图中标示的村落虽然已经非常丰富、具体，但也未能照顾一域之内的所有乡屯。对比畿辅地区有明以来不同时代纂修的方志，可以发现《畿辅通志》舆图中没有标注的州县，实际上广泛存在“×家疃”“×疃”。譬如正德《大名府志》卷一《乡镇》，魏县有“康疃里”；光绪《平乡县志》之《阖县全图》有“来仲瞳”；雍正《定州志》卷之一《坊乡》录“深泽县”，“河疃村距县三十里，东南北三面接束鹿安平县界”；康熙《武强县新志》卷之一《乡村》有“乔瞳村”等。综合《畿辅通志》和畿辅地区有明以来方志乡阊记录来看，这一区域以“×家瞳”“×瞳”命名的村庄覆盖了十府、六直隶州、十七州、一百二十三县的绝大部分。

……

本书系首都师范大学语言学学科编辑的语言学研究方法和语言学研究视角的语言学论文集。本辑为第三辑，分为“来稿首发”和“同人文选”两大版块，收录包括王子杨《商代军事战略战术思想举隅》、黄树先《说“泳”》在内共计19篇学术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