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月光下的萝卜灯(作者签名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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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萝卜灯(作者签名本)

38 38 九五品

库存494件

山东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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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黛安

出版社漓江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6-03

版次一版一印

印刷时间2016-03

印数1000千册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字数160千字

定价38元

上书时间2016-04-18

长河文丛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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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九五品
作者亲笔签名。38元包邮,新疆港澳台地区除外
商品描述
黛安,女,山东肥城人。教师。山东省作协会员、泰安市首届签约作家、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作品见《天涯》《散文海外版》《散文百家》等多家文学期刊。长篇散文《旧时》曾荣登《天涯》“散文新锐榜”,后入选“天涯人文精品书系”之《绝版的抒情》一书。多篇散文入选《山东作家作品年选》等年度选本。已出版文集《青青子衿》。
在本书由青岛散文作家、画家阿占女士作画,在文中,黛安以细腻的文笔和观察力向我们展示了一个美妙的童年世界。

试读:
《井  水》

娘割了一晌麦回来,把镰一撂,从缸里舀起一瓢凉水就咕咚咕咚地喝。麦子一天割不完,第二天晌午一进门,娘又咕咚咕咚灌下半瓢凉水。娘说,还是井水解渴!又凉又甜!
井就在玉宝奶奶家的大门外,一到快做饭,都掮着扁担去挑水。轮到向东哥哥了,他还提着脚后跟往玉宝奶奶家的院子里张望。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向东掉井里了!正在呱嗒呱嗒拉风箱的春桃姐姐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差点撞在向东哥哥的水桶上。等着挑水的人们都笑起来,向东哥哥也笑。春桃姐姐不好意思地看一眼大家,剜一眼向东哥哥,红着脸蹩回家,关上大门继续做饭。风箱一会儿呱嗒—呱嗒,一会儿呱嗒嗒—呱嗒嗒,好像唱歌跑了调。向东哥哥不用扁担,一只手拎一桶水,走得飞快,像要飘起来。 
我们都知道春桃姐姐是玉宝奶奶捡来的。玉宝奶奶年轻时,嫁过来没几天,玉宝爷爷就得痨病没了。玉宝奶奶出去赶集,十里八村的小伙子见了,急得睡不着觉,都托人说媒。可玉宝奶奶的嘴咔嚓一声上了锁,任谁来说也不答应,就守着两床新被子自己过。后来,玉宝奶奶黢黑的发簪里闪着一根根银丝时,有一天去集上买苹果树苗,回来的路上就捡来了春桃姐姐。二婶经常说,春桃来的时候才多大点啊,小猫似的,一只鞋旮旯就装下了,一眨眼的工夫,十八了!
来我家串门的二婶五娘娘九婶她们常提到春桃。一听到春桃姐姐的名字,我的耳朵就支棱起来。有的说,十八岁的春桃姐姐活脱脱一个年轻时的玉宝奶奶,好像年轻的玉宝奶奶仙女似的从照片上走下来了;也有的说,春桃姐姐比当年的玉宝奶奶还俊—玉宝奶奶总爱皱着眉,整天幽幽地不知望着哪里,而春桃呢,眼窝里都是清清的井水,不笑也带着笑模样。有一次我和英子正在踢毽子,向东哥哥一晃一晃地走来,我伸直胳膊挡在路中间截住他,仰着脸问:“向东哥哥,春桃姐姐好不好看?”向东哥哥弹了一下我的脑门,小声说:“好看!”“有多好看?”“妞妞说有多好看就多好看!”“不行,我说了不算,你说!”向东哥哥弯下腰,对着我的额头说:“比花还好看!”我嘻嘻一笑,收起胳膊放他走了。一会儿,春桃姐姐一扭一扭地来了,她一下逮住了我们飞起来的毽子,高高地扬起来让我们够。我才不去管毽子呢,我看着她毛茸茸的眼睛,说:“春桃姐姐,向东哥哥说了,你比花都好看!”春桃姐姐把毽子递给我,弯下腰,问我的额头:“真的?”“嗯!”我使劲点头。春桃姐姐悄悄笑了。春桃姐姐笑的时候,好像一朵苹果花正在开。
村里的几个大哥哥没事就爱去玉宝奶奶大门外的井边挑水,篱笆圈起来的院墙都让他们看矮了。可是,只有向东哥哥最幸运,他去打水的时候,春桃姐姐不是正在扫院子,就是正在晾衣服。春桃姐姐一扭头,看见了向东哥哥,低了头,一扭一扭地进屋去了。可是春桃姐姐刚进去又出来了,篱笆边有一棵月季她忘了浇。向东哥哥提着水已经走了。春桃姐姐生气地揪下一片月季花瓣,撕得一条一条的,又团起来捻成泥噗地扔在篱笆上了,好像那篱笆是向东哥哥。春桃姐姐在月季花旁发了好一阵子呆,才慢腾腾地回屋。那棵忘了浇的月季,她又忘了。
玉宝奶奶家的麦地紧挨着二婶家的。二婶踩着月光赶到地头时,春桃姐姐一手提着水罐一手握着明晃晃的月牙镰也来了。割了一半,直起腰歇歇喝口水时,春桃姐姐看见那一半的麦子已经被人割倒了,一个个圆溜溜的大麦个子齐齐地躺在栀子花的黎明里。二婶抹把汗,说,春桃,过完麦就找个媒人吧!
媒人就是二婶。玉宝奶奶颠着小脚迈进了二婶家的门。我和小花盯着桌子上的花糖,伸着脖子直咽口水,可我还是听清楚了玉宝奶奶的话:她二婶,我一辈子守寡,一把年纪了得了个宝,一心想找个上门女婿。二婶倒茶的手顿了一下。
向东哥哥有好几个弟弟妹妹。没事时我们就扳着指头数:向东大哥哥,援朝二姐姐,卫国三哥哥,胜利四姐姐,国庆五哥哥,建国六姐姐,国强七哥哥,永强八姐姐。向东哥哥的娘—我叫她二大娘,看见国庆哥哥晃过来晃过去地想叫他去担水,嘴里却喊向东!卫国!胜利!建国!国强!永强!喊了一圈,最后也没喊到她想喊的国庆哥哥的名字,我们都笑弯了腰。二婶去二大娘家给向东哥哥提亲,一说上门女婿,二大爷把烟袋锅子啪地敲在桌子角上,差点砸出个窝。二婶阴着脸回来,我和小花都不敢捏糖吃了。
二大爷很快就托邻村的七仙姑给向东哥哥领来一个姑娘。她叫香香,圆溜溜的,和捆得结结实实的大麦个子似的。向东哥哥拧着脖子不愿意,要跑,被二大爷锁在了屋里。二大爷咬着烟袋嘴子蹲在门外。和向东哥哥锁在一起的,还有香香姑娘那个大麦个子。刚过完麦,天又热,大麦个子脱啊脱啊,最后成了一粒粘在向东哥哥身上的饱满的大麦粒。锁打开后,向东哥哥只是吸烟,一句话也不说。抓起桶去提水,二大爷一把就夺下了。
以前春桃姐姐一天只打一次水,把瓮灌满了一天都不再出门。现在,春桃姐姐没事就拎着桶出来,长长的井绳续下去,只提上来小半桶水。水从缸里呼呼地淌出来了,春桃姐姐还去打—半桶水浇苹果树,半桶水浇枣树,半桶水浇槐树,半桶水浇海棠,半桶水浇月季,半桶水刷锅,半桶水洗碗,半桶水洗手绢……来打水的却是卫国哥哥。卫国哥哥怜惜地看着春桃姐姐,不知道说什么好。春桃姐姐眼窝里的井水渐渐浅了,心井桶子一样凉凉地空了。
大麦个子的腰一天天粗起来,二大爷慌了,逼着向东哥哥成亲。迎亲的早就出了村,估计快回来了,我和小花跑着去抢喜糖。路过玉宝奶奶家,看见春桃姐姐提着桶一根柳条似的软软地飘了出来。春桃姐姐朝我们短短地笑了笑,好像一朵苹果花,花瓣刚打开就合上了。我站住,想叫声春桃姐姐,一眨眼,春桃姐姐顺着井绳栽井里去了!我像被狼狗撵着满胡同地跑,边跑边喊:“春桃姐姐掉井里了!春桃姐姐掉井里了!……”
井边围满了人。最后还是卫国哥哥把春桃姐姐弄了上来。迎亲的回来了,向东哥哥疯了似的飞了来。大麦个子随后就气喘吁吁地追过来了,她一手捂着鼓溜溜的肚子,一手死死抓紧向东哥哥的胳膊。卫国哥哥冷冷地看了眼向东哥哥,小心地把春桃姐姐搭在牛背上,牵着牛去了学校操场。向东哥哥灌了一肚子喜酒,春桃姐姐空了一肚子井水。向东哥哥醉了,呜呜地哭了,春桃姐姐醒了,淡淡地笑了。
卫国哥哥和二大爷大干了一架,连八仙桌子都掀翻了,娶了春桃姐姐,住进了玉宝奶奶家。卫国哥哥填上了家门口那眼井,和村里几个劳力在村子的另一头又另挖了一口。一到快做饭,大家照例掮着扁担去挑水,都说,可能井打浅了,水不好,有点浑,还有点苦。我舀起半瓢尝了尝,还真是呢,不如原来的水甜。
填满土的井口渐渐长满了草。春桃姐姐偶尔出来看看,那些草立刻跳进了她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从水里长出来的植物,又清亮,又浓密。

《青  枣》

村里树多,我们最喜欢枣树。每年,枣长到能吃时,不等红,我们就变成了没人管的小野猫,趁家家户户的大人们下地干活,或从柴门里钻进去,或从墙头上跳进去,噌噌爬上这家的枣树,哧溜滑下那家的枣树,嘴里天天嚼着树叶一样青的枣。我们尝遍了村里所有人家的,还是五齿耙爷爷家的最好吃,又甜又脆,嘎嘣嘎嘣像在嚼冰糖琉璃。整个冬天,一想起五齿耙爷爷家的枣,我们的舌头就不停地在嘴里打滚。熬过冬天,第二年春天,枣花一开,趁五齿耙爷爷不在家,我们一群花雀似的涌进他的院子,站在树下,看哪些花是谎花,哪些能变成枣。可是,每朵花都一样大小,都是五个瓣,都是杏黄里透着浅浅的豆绿,我们呆望半天,一朵也没辨出来。英子眼尖,喊一声,五齿耙回来了!我们一阵风刮出了院子。五齿耙爷爷一拐一拐地走到大门口,磕啪开了锁,吱呀开了门,又吱呀关上。他走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回来时,院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枣花,在风里一朵一朵地飘落,慢慢地,铺了一地。
我问二婶:“五齿耙爷爷怎么叫五齿耙爷爷?”二婶戳着我的眉头说:“就你爱打听事!他两只脚上才五个脚趾头,不叫五齿耙叫什么?”我不信,拉着小花要去亲眼看看。五齿耙爷爷是光棍,年龄又大,去他家串门的人比我们吃的糖还少。地上的枣花落下来时什么样还是什么样,一朵也没踩过。我们扑通扑通跑到屋门口,刚想推门,却听见屋里好多人在说话:
“宝鸽,给你蒸了馒头你不吃,给你擀了面条你也不喝,你到底想吃什么?”
“我就想吃椿芽炒鸡蛋!”
“好,好,我这就去够椿芽,光掐嫩尖!”
“爹,我不吃椿芽炒鸡蛋,我要吃肉丸子!
“昨天才给你汆了肉丸子,今天又想吃,狗蛋真是个馋狗!”
“爹,我什么都不吃,我要红头绳扎辫子!”
“好,好!爹给妮儿买上两丈红头绳!爹亲自给妮儿扎上!”
“不,我要让娘扎!娘扎的好看!”
听见椿芽炒鸡蛋和肉丸子,我和小花舌头舔着嘴唇,咕咚咕咚咽口水。我说:“花儿,咱也给爹要红头绳!也要两丈!”小花摇摇头:“我爹会揍我,我爹没钱!”我们正说着话,门突然大敞开了,衣服上尽是窟窿的五齿耙爷爷立在门口。我探头往里瞧,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几只空碗和几双筷子在桌上摆着。我想起二叔讲的鬼故事,脖子弹簧似的一下缩回来,拽着小花踉踉跄跄地跑回了家。
我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讲给二婶听,说:“五齿耙爷爷家有一群狐狸精!一个叫宝鸽,一个叫狗蛋,一个叫妮儿,还有一个和五齿耙爷爷说话一个腔!”二婶说:“哎,他是想老婆孩子了。他老婆就叫宝鸽,可俊了,杏核眼一忽闪一阵风,一忽闪一阵风!两根大辫子扑棱解开,那头发!油汪汪地披一脊梁,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黑缎子,滑溜得圪针都抓不住!那年冬天,雪没了门栅槛,去河里逮鱼的,冰厚得雷管都炸不开,水瓮冻裂了,屋檐上天天挂着化不完的琉璃喇叭,小孩子在院子里尿尿,那尿还没落到地上就成了冒热气的冰棍。哎,宝鸽偏偏赶在那个时候生孩子!还是站生!生不下来,用地排车拉着去卫生院,一出门就下起了大雪,西北风不是西北风,是狼群,打着呼哨,嗷嗷地叫唤,雪迷扬得睁不开眼。路上都是冰,脚底下使不上劲,地排车顶不动。到了卫生院,孩子倒是下来了,可是,宝鸽只欠身看了一眼孩子就走了!没出一天,俩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都俊得跟天上的童子似的!也跟着宝鸽走了!你五齿耙爷爷,哭死过又缓醒过来。他想老婆孩子呐!那两棵枣树,还是宝鸽栽的哩。”
我和小花听得泪汪汪的,再看那两棵枣树,好像那不是枣树了,是什么,我也说不清。但我们的肚子天天瘪得好像是一个个空口袋,前胸贴着后背,走到五齿耙爷爷家大门外,仍忍不住眼巴巴地望着那两棵枣树。饿和馋是我们肚子里浮着的皮球,我们等着五齿耙爷爷家的枣把它们打下去。
枣长到花生米大小时,村里飘来个讨饭的瘦女人。晃悠到五齿耙爷爷家时,像一朵蒲公英落在地上生了根,再没出来。五齿耙爷爷有地,有鸡有鸭,攒的钱都藏在了枕头里。讨饭的一去,五齿耙爷爷一张一张地摸出来。我们时常看见他锁上大门一拐一拐地出去,回来时不是抓着一包口酥就是抱着一瓶麦乳精,有一次竟然用麦秸莛拎回来一条红鳃的大活鱼!我们跟到院子里想看他怎样收拾那条大鱼。女人从屋里一出来,五齿耙爷爷立刻龇着玉米粒一样的黄牙嘿嘿笑起来,草灰一样的眼像是风又吹着的火苗,一闪一闪地亮。他像轰一群黄鼠狼似的把我们撵走,锁上了大门。我们从门缝里往里瞧,女人蹲在枣树下,他蹲在女人对面,他俩嚓嚓嚓嚓地刮着鱼鳞,边说边笑。五齿耙爷爷的鞋是新的,衣服上的大窟窿小窟窿一个也没有了。五齿耙爷爷就像一只新换过毛的羊,从头干净到脚。 
女人蝉一样褪完了皮走出大门时,大家才恍然发现她竟然很年轻,原本树叶一样轻飘的身子这里凸那里凹,水萝卜一样圆溜。二婶她们说,她的眉眼像极了宝鸽,要是也长两条油滑的大辫子,不是宝鸽,也是宝鸽的姊妹了。我们看她的头发,齐刷刷地别在耳朵后面,一低头耳朵就挡不住了,刷地遮住半边脸,也是油滑油滑的。还说,五齿耙爷爷这些年熬得显老,其实—有的人子鼠丑牛寅虎卯兔掐着手指头算—属虎的,还不到五十岁。 
我们都为五齿耙爷爷有了这样一个女人高兴。更高兴的是绿莹莹的枣除了还有点艮,已经比葡萄大了,快能吃了。我们瞅见满树的枣就想哼歌。五齿耙爷爷天天哼着欢快的小曲,“正月里来是新春,赶着那猪羊出呀了门……”一定是那个女人比枣还好吃。那个女人,五齿耙爷爷叫她宝玉。“宝玉!”五齿耙爷爷一会儿喊。“宝玉!”五齿耙爷爷一会儿又喊。他一天到晚宝玉宝玉地喊个没完,宝玉多得快跟上树上的青枣了。
可是四奶奶耷拉驴长脸了。她是五齿耙爷爷的嫂子。她三个儿子,巴望着哪天五齿耙爷爷早早地死了,好空出房子来给她儿子娶媳妇。年轻的宝玉留下来,一颗炸弹埋在了四奶奶心里。她天天睡不着觉,成了兔子眼。一天,水灵灵的宝玉正在喂鸡,四奶奶从茅坑里舀了一桶大粪,兜头浇在了宝玉身上,还拿棍子在宝玉肚子上一阵乱戳。五齿耙爷爷回来摸了菜刀要和四奶奶拼命,四奶奶早挎着包袱走娘家去了,她娘家兄弟七八个,个个狼狗似的。宝玉给五齿耙爷爷做下了厚厚的棉袄棉裤棉鞋,被褥也拆洗得干干净净,一个黑夜里,装着起来上厕所,走了,再没回来。
几天之后,我们看见五齿耙爷爷,奇怪大热天的他竟顶着一头雪,走近了瞧,原来是他的黑头发一下子全白了。他夹烟的手抖抖索索的,烟灰噗噗地掉在衣服上,烧得一个洞眼连着一个洞眼。
不久,五齿耙爷爷家的枣甜脆起来,一嘟噜一嘟噜的青色,把树枝压弯了。背对着大门的那枝好像结得特别多,都快垂成了一张弓。我们野猫一样轻巧地跃进五齿耙爷爷家,却发现,五齿耙爷爷在那张弓上勾头吊着,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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