耻躬堂文集

工科給事中臣王命岳謹题，爲敬陳经國遠圖，以寬民力，以壮國勢事。

竊惟開國之初，必先立遠大之規模，其功用能及於数十世之後，而其效验亦即在一二年之間。臣請以理財言之。方今國家所最急者，財也。歳入一千八百一十四萬有奇，歳出至二千二百六十一萬有奇，出浮於入者四百四十七萬有奇。此四百餘萬者，皇上即日令諸臣焦思持籌，竭盈朝之心計，以臣度之，不能措至数十萬，而國體已傷，民心已愁，甚非長策也。臣因和盤打算，國用所以不足之故，皆由養兵耳。各省鎮滿漢官兵俸米豆草之费，至一千八百三十八萬零；大兵過往喂馬糧草等項，約算一百四十萬雨；其在京王公及各官俸薪彼甲月餉，不過二百萬有奇耳。則是歲費二千二百萬餘雨者，凡十分在養兵，一分在雑用也。臣因思今日之事，不宜再議剥削以給兵餉，而當議就兵生餉之道。今河南、山東、湖质、陝西、江南北、浙東西、江西、閩质之地，或因兵火、或因水旱，荒田極多。宜令各省駐防官兵，分地耕種，稍倣洪武年間屯田之法。初年，猶烦有司給與牛種、耕具、餼糧，未免稍費。次年之後，各兵自食其力，便可不費朝廷金錢。此其爲利甚溥，而今日不行者，由於有兵册無兵人也。古者各府兵丁，皆有什伍相配，整百整千，结管成旅，故有現在之兵，將、帥因而轄之耳。今将官管下兵丁，多係自带家人充数，下至厨役成子，皆應兵名，其實能操戈殺賊者十不得二三也。故食糧有兵，充伍無兵，官有陞遷，兵隨官去，既無定着，難議屯種。爲今之計，當先核兵。每府各有定数之兵，官有升降，兵無去来。然後可給地課耕，漸收富强之利。

或有難臣者曰：一意於耕，則不得戰；分力於戰，又不得耕。譬如鳥之飛，則不得啄：獸之走，則不暇食。夫鳥獸之食啄者，常也。飛走者，暫也。耕之日多，戦之日少，又何礙乎？且如湖南、福建、廣西，與賊相持之處，數有震鄰，宜勿遽责耕種。其餘各省，平定地方，及去賊二三百里而遥者，皆可耕種，以給兵食。因人之力興地之宜，一歳便可生財至千餘萬。緣事體重大，群情憚於舉行，故因循苟且，不過議節省某項，清查某項，以爲生財之至計。譬如盤水，何益旱田？臣見今日因賊而設兵，因兵而措餉，因餉而病民，因病民而民復爲賊，展轉相因，深可隠憂。故爲皇上籌經國之遠圖，而不爲苟且目前之計，要在力破因循，實實舉行，断無不可核之兵，断無不可耕之田，断無不可生之財，論事甚艱，課功甚近者也。如果臣言可採，伏乞勅部議覆施行。

論吏治不清皆由舉劾不當疏

臣竊惟天下之治亂，繇于民生之安否，所與皇上共安百姓者，不過一二有司而已。使郡縣皆循良，監司皆廉法，則皇上可以安坐而致太平。臣見皇上孜孜求治，痛恶天下食官污吏，不得已爲“犯贓十雨以上籍没家産”之諭，無非欲令諸外吏洗心滌慮，潔己爱民，以昭宣朝廷德意。宜司牧者各懷敬慎，化贪作廉。然而糾墨之章，無日不上，法愈嚴而貪不止，其故何也？臣愚以爲，皆由舉劾不當。所舉未必皆賢，故舉不足勸；所劾未必皆不肖，故劾不足懼。人人皆思圖目前之利，以爲善事上官之资。則雖日懸懲贪之令，而贪必不可止。當明季時，缘撫、按啓事不實，廉謹者包苴不入門，則目爲罷軟；貪饕者金帛相承奉，則盛稱幹才。甚至糾爲贪者皆真廉，奬爲廉者廼大贪。黑白倒置，濁吏横行，民生日蹙，馴致亂亡。興言前事，足爲殷鑒。我皇上乾綱獨揽，群吏承風，諸督、撫、按必不敢公然颠倒是非，以負朝廷。而臣因贪風未息，不能不請责成于督、撫、按也。臣於目不經睹之事，不敢指陳。即如去歳十月，内科臣、道臣各駁糾督、按舉劾互異，内開陕川督臣金礪，所首薦左布政黄紀，及興屯道僉事白士麟，旋被巡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