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 帝国主义麻醉下的种族成见 记者于一九三三年七月十四日出国,很近于八月廿七日回国,光阴似箭,转瞬间已过了两年。关于海外的观感,曾经略有记述,以告国人;已出版的有《萍踪寄语初集》和《萍踪寄语二集》两种。去夏有美国全国学生同盟(National Students League)所领导的旅行团,赴苏联研究游历,途经伦敦,记者临时加入,同往苏联视察约两个月,回伦敦后,草成《萍踪寄语三集》,全书约十八万字,对于苏联在物质和文化方面的建设,有颇详的评述,不久希望有机会就正于读者。今年五月间由伦敦赴美视察约三个多月,因在苏联和美国旅行团中的旅伴相处了许多时候,在那里面交到了不少思想正确的好友,所以这次在美国视察,很得到他们的有力的介绍和热诚的指导。现在“萍踪”略定,很想就记忆所及,记些“忆语”出来,陆续在本刊上发表,很殷切地盼望读者诸友教正。 在国外研究视察,在私人方面,虽随时随地可遇到诚挚的友谊,但一涉及民族的立场,谈到中国的国事,乃至因为是做了“材纳门”(Chinaman),就一般说来,随时随地可以使你感到蔑视的侮辱的刺激,换句话说,便是种族的成见(ra preiudice),把中国人都看作“劣等民族”的一分子。除了思想正确,不赞成剥削的社会制度的一部分人外(在这里面我要承认有不少是我要诚恳表示感谢的好友),受惯了帝国主义统治阶层的麻醉的一般人,对于种族成见,根深蒂固,几已普遍化。在这一点,各国对中国人的心理,原都没有什么根本上的差异,所不同者,有的摆在面孔上,有的藏在心里罢了。在欧洲各国里,以英国人的种族成见较深。当然,你和他们的知识阶级中人谈谈,你到商店里去买东西,或和你所认识的英国男女朋友来往等等,并不感觉到有这样的刺激。你如遇着他们里面的老滑头,还要对你满口称赞中国五千年的老文明。但你如能冷眼旁观一般的态度,便常能发现种族成见的存在。试举一件我所亲历的小事做个具体的例子。记得在伦敦有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和一位中国朋友去看一处开演的苏联的有名影片,跑了很远的路,才到了目的地,不料到时才知道改期,只得打算回家。刚从那处走出几步,看见附近有一处开着跳舞会。这位朋友说,跑了这样远的路,未看着什么,似乎不值得,何妨跑进去看看。我们进门之后,见有一人在一张办公桌旁主持登记和收费的事情;询问之后,才知道这个跳舞会是多半住在附近的职工所组织的,有的是店员,有的是机关里的职员,男女都有。会员没有,只须缴纳若干会费,每逢星期六都可来参加,并说我们倘欲参加,也可以。我同去的这位朋友建议进去试试看,藉此见识见识。我说我们未带有女朋友来,没有舞伴。那个执事说,来的人有男有女,不全是带着舞伴,尽可临时凑合的。我又对我的朋友说,除非我们带有女友,或是参加所认识的团体或所认识的英国朋友的交际舞,恐怕要感到不愉快罢,因为一般英国人的种族成见特甚,我是早有所闻的。他说,就是有种族成见,我们也不妨乘此机会进去看看他们的成见深到什么程度。我看他那样的好劲儿,便缴了会费(每人似为两个半先令),一同跑进舞厅。参加的男女已有四五十人。我们两人也照例约请舞伴,她们虽没有什么无礼的表示,但总是说句“I am sorry”婉辞谢绝。我从来没有干过这样“自讨没趣”的勾当,其窘可想。可是我的这位朋友却富有试验的精神,他在美国和英国都有了好几年的经验,比我老练得多,向这个女子约请吃了一鼻子的灰,便改向那个女子约请。试了三四个之后,居然有一个被他请到了。我觉得他那样“迈进”的精神却也不无可取,说来好笑,竟唤起不甘落后的情绪,也鼓起勇气(其实也可以说是厚着脸皮!)依法炮制,结果在硬着头皮碰到几次钉子以后也得到一个舞伴。我们虽都算“排除万难”达到了目的,但是看去对方仍似不很自然。猜想对方的心理,也许自己即觉得不在乎,还不免顾虑到旁人说闲话,以为你怎么肯和“材纳门”——这名词在他们是觉得包含着一切可厌可贱的意义——周旋起来呢!我饱受了一肚子的闷气,不久便溜。出来以后,我的朋友见我好久静默无语,好像受了电击,失却了知觉似的,他说你不要以为这是不值得观察的,至少可使你深切地知道“材纳门”在海外所受到的待遇,可使你深切地知道他们对于“材纳门”的种族成见的一斑。 P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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