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十国

高兴宇，《读者》签约作家，历史文化学者，第十届山东省对外传播奖获得者。从事写作30年，十分注重思想性、艺术性相统一。在中外报刊发表文章3000篇，出版图书20部，100部大、中、小学教材选用高兴宇作品。

黄巢之乱：唐朝极目千里无复烟火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唐朝末年，曹州人黄巢数次到京城长安科举考试，皆名落孙山，于是满怀愤恨写下了《不第后赋菊》诗。此时的黄巢已有不轨之志，诗中可见端倪。黄巢心中那邪恶的种子，只在等着阴晦的雨水到来。

公元874 年，唐朝各地发生水旱灾，河南道最为严重，麦才半收，秋季的庄稼几乎没有收成，百姓流殍，无处控诉。濮州的私盐贩子王仙芝与尚君长、尚让聚众数千，在滑州长垣县揭竿而起。他们自称草军，王仙芝自称“天补平均大将军”兼“海内诸豪都统”，传檄诸道，斥责唐朝吏治腐败、赋役繁重。草军快速攻陷了濮州。875 年六月，草军又攻陷了曹州。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曹州的黄巢终于等来了“阴晦的雨水”。他闻听王仙芝前来，写了《题菊花》一诗，然后与侄子黄邺、外甥林言等人，聚众数千，响应王仙芝。

黄巢同王仙芝一样，也以贩卖私盐为业。他擅长击剑，箭术也不错。黄巢的加入，让草军立刻声势浩大。四方苦于苛征暴敛的百姓，争先投奔，很快聚众数万。

千里之外的长安城中，方才还是阴云密布，霎时雷雨交加，大树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十四岁的少年唐僖宗李儇一心沉浸在斗鸡打球中，无力处理政务。大宦官田令孜独揽大权。

田令孜，蜀州人，本姓陈，读过很多书，很有智谋。唐僖宗小时与田令孜要好，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田令孜还要陪着他睡觉。唐僖宗一继位，就提拔田令孜为枢密使，不久又提拔田令孜为神策军中尉，即禁军统领。唐僖宗将军务委托田令孜，称他为“阿父”。

面对平地而起的草军，田令孜劝说唐僖宗下旨，命金吾卫上将军齐克让为兖州泰宁军节度使，讨伐草军。

齐克让立即上任，信心满满、威风凛凛地率领唐朝官军杀奔草军。王仙芝、黄巢不去硬碰硬，率领草军转战河南道的陈州、许州以及山南道的襄州、邓州。草军声势浩大，唐朝廷又命青州平卢军节度使宋威为诸道行营招讨草贼使，会同淮南道的淮南军以及河南道的许州忠武军、汴州宣武军、滑州义成军、郓州天平军，联合进击草军。

876 年七月，宋威同王仙芝战于沂州城下，唐朝官军大败草军。宋威以为王仙芝已死，上奏朝廷，遣散了各藩镇兵马。

其实王仙芝并没有死，他逃窜后，与黄巢一起召集残兵败将以及流亡百姓，于八月迅速攻占了阳翟、郏城等地，接着与河东道的潞州昭义军战于中牟。败后，草军在河南道、山南道四处烧杀抢掠，所过之处，路上几

乎没有活人。就像一群没有目标的饿狼，草军转向东南，挺进淮南道的安州、黄州、扬州。宋威老迈昏庸，向部下说：“狡兔死，走狗烹。有‘狡兔’在，才有‘走狗’红。我们不如留下草贼，让天子担忧，这样我们就会成为功臣。”宋威消极对待，草军从而迅速壮大，很快到了三十万人。

淮南道蕲州刺史裴渥意欲招降王仙芝，上表朝廷为其求官：“人被逼急了才会选择反抗，哪怕是反叛的人也会有着各种幻想，期望被朝廷招降，回到原先的生活。系列天灾，是导致王仙芝叛乱的原因。如今，天灾已过，

朝廷派出大量官军围剿，是乱上加乱。据此，为天下苍生着想，请求朝廷采用抚的办法，封王仙芝一官半职，让这些乱民回归各自生活。”

裴渥踌躇满志，以为唐朝廷必会答应，双方相约罢兵。王仙芝、黄巢等人与裴渥一起饮酒。果不出裴渥所料，唐僖宗封王仙芝为神策军押衙。裴渥想不到的是，虽然王仙芝思想有了动摇，但还有个黄巢未必听从王仙芝。黄巢恨唐朝廷没有封赏自己，就斥责王仙芝：“我们一起横扫天下，现在只有您获得封官，让兄弟们到哪里去呢？”草军群情激愤，怒不可遏的黄巢出拳击打王仙芝。王仙芝只好拒绝降唐，但也与黄巢分道扬镳。

唐朝廷用宦官杨复光为诸道行营监军，协助宋威围剿草军。杨复光精于算计，见草军一时难以平定，就拿起劝降的旧招。王仙芝派尚君长来谈判，提出要做节度使。但是没等尚君长到达杨复光的大营，就被宋威劫去。宋威向唐朝廷虚报战功，称与尚君长交战，俘获尚君长。杨复光十分生气，上奏唐僖宗，说尚君长是自愿投降，并不是在与宋威作战中被俘。唐僖宗不知如何是好，不了了之。为防节外生枝，宋威杀害了尚君长，杨复光精

心设计的劝降阴谋失败。王仙芝气愤至极，组织草军猛攻山南道江陵府，又攻打江南道的洪州。宋威亲自率兵去救，在黄梅擒杀了王仙芝，并斩杀草军五万多人。

877 年二月，黄巢攻陷了河南道郓州，杀死了郓州天平军节度使薛崇。三月，又攻陷了沂州。王仙芝死后，尚让率领草军余众北上，与黄巢会师于亳州。尚让文武双全，与黄巢意气相投，两人结为“忘年交”。草军众将推黄巢为“黄王”。黄巢率军在河南道、山南道、淮南道到处劫掠。

一　学刘秀造反吗

877 年夏，一位二十六岁的青年投奔黄巢，这人名叫朱温。

朱温出生在河南道宋州砀山县，父亲是位读书人，但过早死了。其母王氏带着他和他的两个哥哥朱全昱、朱存到萧县富人刘崇家做佣。朱温不喜劳作，以豪雄英勇自许，乡里人很反感，刘崇也不喜欢他。刘崇常常责备朱温：“朱阿三，你平时好说大话，无事不能，其实是一无所能呢。你想想，你在我家做佣，耕了几亩田？灌了几亩地？”朱温答：“这都是市井粗人干的活儿，他们怎么晓得男儿壮志？”刘崇听了，怒气直冲，取了一根木

棒，就朝朱温打去。朱温不慌不忙，双手夺过木棒，折成两段。刘崇更怒，另寻木棒。刘崇母看见，急忙阻拦刘崇道：“打不得，打不得，你不要轻视朱阿三，他身上有股英雄气，将来会有番作为的。”

把刘崇支走后，刘崇母劝导朱温：“你也不小了，看你不愿耕作，你想做什么？”

“平生所喜，只是骑射。不如给我弓箭，到山林里打猎，获些野味，呈给主人。”

“好吧，你要注意安全，也不要伤了无辜百姓。”刘崇母取来弓箭，交给了朱温，又是一番叮咛。

此后，朱温日日追逐野兽，不仅猎取许多，而且练就了一身好功夫。

吃上了野味，刘崇也不再讨厌他。二哥朱存羡慕朱温，也跟着他打猎。他俩朝出暮归，无一空手时候。

一日，朱存、朱温到了宋州郊外，看见一大群人陪伴着两位贵人，一个是半老妇人；一个是青年闺秀，十五六岁。朱温被这姑娘吸引，悄悄走上前去，仔细端详。见这位富家小姐，如出水芙蓉，千娇百媚，楚楚动人。

等他们走远了，呆若木鸡的朱温才回过神来。找人打听，才知所见母女是宋州刺史张蕤的妻女。

朱温舔了舔嘴唇，对朱存说：“二哥，父亲在世时，讲过东汉光武帝刘秀故事，你还记得吗？”

朱存摇摇头，说什么也记不清了。

朱温喃喃说：“东汉光武帝刘秀未做皇帝时，常常感叹‘为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后来果如所愿。今日所见张蕤女，不就是传说中的阴丽华吗？你说我配做刘秀吗？”

朱存笑着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的就是你啊！”

朱温叹口气说：“刘秀当年，一介农夫，不一定比得上我呢！”

朱存惊问：“难道你要学刘秀造反吗？”

朱温点点头说：“现今天下已乱，兵戈四起。你我这般勇力，如果跟随黄巢为盗，抢些金银财宝，很是容易，何必在此混天撩日呢？”

这一番话，把朱存也说动了心。他心里很痛苦，因为家穷，弟兄三个都快三十岁了，还是光棍三个。他想了想，向朱温说：“那我与你去投黄巢吧。”

“回去禀告母亲，辞别主人，明日便可动身。”

朱存、朱温二人计议已定，就返至刘崇家，先去禀明老母王氏，说要外出谋生。王氏放心不下，意欲劝阻。二人齐声说：“儿等也不小了，不去谋点生意，难道要老死在这里吗？母亲尽管放心！”大哥朱全昱是个安分守己的老实人，闻听二位弟弟远出，也来关心说：“我在此侍奉母亲，二位弟弟尽管前去。”两人应声称是。朱温又向刘崇母辞行，刘崇母还是一番叮咛。刘崇也任他二人所去。

翌日，刘崇母赠送干粮、路费。朱存、朱温两人饱餐一顿，欢跃而去。

朱存、朱温身材壮实，武艺高强，黄巢军当然录用。既入黄巢军，两人便与唐朝官军为敌，仗着一身勇力，勇往直前，不久二人都被提拔为队长。

朱存乘势掠夺妇女，作为妻室。朱温一心想着张蕤女，甘愿做个黄巢军中的光棍。

朱温在黄巢军中立功尤多，居然得在黄巢左右，担任亲军头目。他怂恿黄巢，往攻宋州。黄巢便遣他领众数千，进围宋州城。醉翁之意不在酒，哪知宋州刺史张蕤已经去任。朱温怅然若失，率众回归。

……

《五代十国》一书为历史小说，作者把百年乱史写成一个有机鲜活整体，用数年的时间，对一个个政权进行考证，对一个个人物进行校正，终于将一团乱麻织成一条彩绸。该书文字扎实、条理清晰，适合历史爱好者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