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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昌祥 著
出版社中国青年出版社
ISBN9787515323077
出版时间2014-04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28元
货号23476388
上书时间2024-12-22
第二十八节
兰花潭凭空添了许多的青年娃,也添了许多的生趣。纯一色的小青年学生成了插队知识青年,不再在学校里读书了,时间多起来,怎么充实呢?在不具备学习环境的农乡,也没有了一定的规纪约束,免不了会弄出些七七八八的事。果不其然,一个叫靳向衡的知青就把本村芮如花的女儿陈年莲约到了村头一处垂柳依依的棚子间来了。小青年似乎看中了陈年莲的纯朴美好,白天见面说不了话,两情依依,黄昏时分便成了相约的时光。
靳向衡领着赴约的陈年莲,原本是想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的。年轻人嘛,这一撞碰出了火花,很自然地勾肩搭背起来。两情相悦,不忍分开,更何况垂柳依依,两人走哪儿都由不得缠绵在一起。他们朝水塘山弯寻路,发现路口有个铁匠铺,早就废弃了,走进去一看,月光照不着,暗淡朦胧,刚进去的靳向衡却突然回身,便与紧随身后的陈年莲撞了个满怀。生人哪知道这是个养鱼歇脚的地方呢?季兴远、张子海都是在月上柳梢头时分才赶来撒食喂鱼的,一头撞见跑进草棚的这对小青年,当然诧异不已。这两个夜猫子似的人,眼睛能在弱的夜光下识别地形,陈年莲的身段发形在这一霎间已被张子海看了个明白,知道是芮如花的女儿。虽然男娃不认识,不用辨认也八九不离十,肯定是城里头的插队知青。靳向衡倒不在意,季兴远却把这私情兜出去了。
纯正的乡风乡俗是容不得半点偷鸡摸狗的事儿的。即使是儿女情长,也只会被说成男女苟且。何况陈年莲的母亲是心口如一的芮如花,肚子里搁不得半点事情。她逼问女儿男方是谁?当知道是叫靳向衡的知青,便走去向老书记告状。
老书记猛吃一惊,却束手无策。双方家长都是不好交代的,偏到哪一方,都不太合适,但又必须都呵护着,不能伤害了哪一个,也只好先让芮如花小声点,左一声右一声把她打发走。
这一顿饭,柴运旺吃得很不是滋味,像牙疼了一样,唉声又叹气。桌对面的薛爱兰发现他搛菜的筷子头颠颠颤颤,反复几次才夹上菜,却又不急着往嘴里送,不像是牙痛,便知道又有什么事缠着他了,关切地问道:"又什么事让你头大了?"
"我?我的头大了吗?"柴运旺在惊愕中还想搪塞,却抑不住摸了摸头皮。这一摸,更把他的苦恼,他的为难,统统泄露了出来。
这一下倒惹得薛爱兰咯咯笑:"还打掩护呢,快说说遇啥难事了。"柴运旺吞吞吐吐将遇到的头疼事撂上了桌面。薛爱兰听了一半,却喜笑颜开来。柴运旺眨巴着眼盯着老妻,似乎她真个儿有了解决问题的办法,便不再隐瞒,把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薛爱兰一把捋过这档子事,很有把握地亮着嗓子说:"这事还真要我帮上一帮。"说着又满打满票:"这事有我,你就别过问了。"
吃完饭,柴运旺还真见薛爱兰去了知青屋里。但他没有完全依赖老妻,依然循着自己的路子,在当天晚上,寻着一个机会,约摸在工厂要下班的时刻,迎住了靳向衡,向他招了招手,和蔼地说:"小靳,跟我来。"柴运旺选择这个时间将靳向衡带到无人的大队办公室,也是为了照顾小青年的影响,能不让更多的人知道尽量不让更多人知道,他像护卫儿女一般地护卫这帮子知青。
"老书记,啥事呀。"靳向衡进了大队办公室,见老书记未说话,心里有点儿打鼓,反倒催问起来。
柴运旺正不知如何开口,对方一问,也只好开门见山:"你怎么私下约会?"
靳向衡一听是这事,声音回得比老书记还响:"我跟她谈恋爱。""恋爱有这么谈的吗?这是乡下。"老书记竭力压低声说,"你知道吗,桥林镇有个小青年,前三年的事,在运动中又批又斗,还关着劳改没出来呢!"
小伙子并不理会,嘟哝着说:"都说你不会拿大帽子坎人,这一次怎么不像书记婶了,把事情说得这般严重,书记婶婶就没有这般对我。"柴运旺见小伙子突然反感起来,先自一怔,接下来听到小伙子鼓嘴大瘪气地说到书记婶,知道老妻已做了工作了,这才缓了口气:"话说重了,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不把利害告诉你,怎么好警惕和防范呢?你别当耳边风就行。"
靳向衡却不以为然:"我听婶婶的。"柴运旺见小伙子一口一个婶婶,就不再忙着进行开导了,让他回厂里上班。
柴运旺赶回家,见到薛爱兰,迫不及待地问道:"你都做通了?""这个你不用学。我说了你也学不会。"薛爱兰卖了个关子,直把手头的衣裳搓涮完了,又起身进灶塘忙了烧煮,让大锅散出扑鼻的焖饭香气,这才迎着丈夫的面,道出了她的那一番谈话,"我先找了姑娘,当然不会像快嘴那般。我当全不知道,只是一个长辈的关心。"
薛爱兰原来还有这一手迂回妙计,她先凑在姑娘上班的路上,一见陈年莲,立刻抢上前,以婶辈的口吻喊住她:"小莲,跟我来。"然后悄悄地说:"婶婶给你介绍个对象。"
"我有了。"姑娘利索地一口回绝。
"那能不能跟你婶婶说说,是谁?"
"婶呀,我要上班。"姑娘说了个托词,斜道里就要走脱。
"我这也是正事。"薛爱兰耐心地拦住姑娘,口气有些嗔怪,不容姑娘推脱。
陈年莲只好抬眼朝薛爱兰求饶地喊了一声:"婶,我真有人了。"见姑娘这么说,薛爱兰也不含糊,直截了当:"你不说?我找你妈去。"陈年莲一听,这才慌了神,急忙求道:"婶,你千万别找我妈说!"薛爱兰趁势追问道:"那你就告诉我,谁?"
陈年莲仍然很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说,只好噘着嘴,挤出了半句话:"还能是谁?"姑娘嗫嚅着,睁大了一双秀眸,小心地反问道,"婶婶您没听人说?"
薛爱兰一句顶一句:"闲言闲语能听吗?我只听你说,谁?"
陈年莲大眼圆溜溜,双眼皮格外分明。她朝书记婶睃了又睃,还是没有看出什么,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靳向衡。"
薛爱兰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小莲,你真有眼光,我就是来给小靳做媒的。"
姑娘听婶婶这么一说,一双大眼生辉,抑不住兴奋:"是他托婶婶的?"薛爱兰肯定地点了点头,在姑娘面前,她必须有个坚定的态度。她不但点了头,还明言相告:"我就是来做这个媒的。"
陈年莲的眼睛湿润了,看得出内心十分激动。刚剪了长辫不久的齐耳发,掩不住喜悦,却又害羞,嗓音颤抖着:"求婶婶给我妈说……"简单的一句话,说得像拎石锁一样花完了气力,带着气喘巴呵,说不上来了,圆润润的脸蛋一低再低,往下怎么办?也只能瞅准一个空当,一溜疯跑了。她并没有开逃的意思,实在是太难启齿,跑了一段,她又急忙回头,朝婶婶深情地一笑。薛爱兰看到这一笑,便知道这桩姻缘已经揽入了不言中。薛爱兰回头再找靳向衡,更胸有成竹了。她没把靳向衡当别人娃,自家两个挨肩的儿子也只差小靳两三岁,她觉得即使现在不做这个工作,早晚也得做。因此,她先把姑娘的心事摸透了,这才好转过来做男娃的工作。薛爱兰到底是过来人,按部就班不急躁,像平素纳鞋底绣个花,做功素来得心儿细。
知青在上班,说话的机会还是有的,薛爱兰没有打扰,瞅准小伙子吃饭时间,她把他拉到僻静一角,嘘寒问暖:"我这个婶婶,给你保个媒。"靳向衡一下给说了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机灵,反应快,似乎知道了前因,只得低下头说:"不用麻烦婶了。"
书记婶婶却不依不饶:"这叫什么麻烦?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婚。"
小知青有些不自在了:"我,我还没跟父母说,父母能同意吗?"薛爱兰的语气却不容置疑:"先听你决定。你父母那边,我会去说合。"靳向衡还是有些为难:"我,我还真没考虑这么多,婶,我真的--""那你怎么主动邀人家黄花闺女约会?"薛爱兰一句不让,"你主动邀人家黄花闺女约会,不是想成全一对又是为了什么呢?承你情叫我一声婶,你爹妈不在身边,你就是我的儿女,我就是你父母。关起门来是一家,该要我做的,我这个当婶的不能推辞;不该我这个婶要做的,我也不会老不识数。"
听书记婶都说到这程度了,靳向衡不再寻词索句推诿了。薛爱兰见小靳还不开口,紧追了一句:"不该我说,你既肯约会姑娘,为甚不肯请人做媒?"
这下靳向衡站不住了,如同下棋挨了一"将",顿时急促起来。书记婶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也不难为他,直言相告,打开了包袱:"知道你羞于出口,不知道怎么办,我才赶来给你保媒的。"
既是这般,谈情说爱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小靳从书记婶的铿锵语气中感到了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责任,有了一种担当,终于硬气起来,带着对书记婶的感谢,一口应允:"中。"
好事多磨,在柴运旺一家全力相助下,个知青婚礼在兰花湾如期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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