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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荣池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天津)有限公司
ISBN9787530689103
出版时间2023-03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58元
货号17598631
上书时间2024-10-07
周荣池,江苏高邮人。中国作协会员,扬州市作家协会主席。著有长篇小说《单厍》《李光荣下乡记》,散文集《一个人的平原》《村庄的真相》《村庄对我守口如瓶》等十多部,曾获第五届茅盾新人奖、百花文学奖散文奖、紫金山文学奖、丰子恺散文奖、三毛散文奖、江苏省“五个一”工程奖。
一 迁坟 01
二 失业 23
三 迟婚 43
四 守圩 65
五 闹酒 88
六 牧鸭 109
七 混穷 130
八 作乐 151
九 背影 173
十 向晚 191
父亲很重视三荡口的祖坟。他一生除了去天津、山西服役两年,几乎没有离开过三荡河畔。三荡口和南角墩这两个相距十数里的沿河村庄,对他就像两座城池一样庞大与深刻。我一次次从他那儿了解三荡河畔的动静,就像汤汤而来的河水不曾断流。这两个村庄有父亲讲不完的细节和深情。
河流和村庄对他有所偏爱,对我则是无尽的恩情。
父亲在我们娘俩扒完饭之后,会再次把酒倒满。他喝酒的器具是一种从在三荡河漂泊的宝应人船上买来的瓷杯。杯子上有影影绰绰的斑痕,就像北角墩郭大麻子脸上的印迹。透过这些瑕疵般的细节可以看到光 —— 那是“ 粮食白 ”发出的倔强光芒。“ 粮食白 ”是本县产的酒,麻得有些泼辣与蛮横。 村里人说,任教气得哭,不喝粮食白。 本地人管白酒叫麻酒,是灌了令人麻木的苦水,女人们骂它作“ 恶水 ”。 恶水本是指倒在缸里剩饭剩菜沤成的泔水,是给猪的食物。 女人们虽然咒骂,但仍会按时摸出个“ 二两五 ”来墩在桌上。她们又说: 不灌酒,怎么像个男人家样子呢?”
父亲再倒一杯酒,是要和我们讲话了。他要在喝迷糊之前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事情是年前冬至就拍板的,他要带着自己的兄弟们去三荡口移坟。日子是阴阳先生看好的,那位郭大麻子定的日子才周正。 父亲不屑地说,他因为是个麻子,有点古怪,才学了这么一门据说“ 通晓阴阳 ”的手艺。 可父亲似乎又对他的盘算深信不疑,依据是郭大麻子识得人们大多不明白的字。 所以父亲希望我也多识字,这样以后不必劳动,凭张嘴四处游说就能有口饭吃。
父亲在清明前几天就把迁坟的一应物什都准备好,并嘱咐母亲与妯娌们准备那日中午的饭食。他的兄弟们对这次迁坟并不十分在意,只因为中午有肉菜,他们才应了迁坟的事情。 父亲早年去三荡口承继门户,从那时起就不再是家里的长子,他说的话并不算数。他承继的人家是本族的爷爷辈,讲亲缘也是有些关联的。可祖辈即便是亲兄弟,开枝散叶到各个村落后也就生疏了。三荡口是三荡河上游的一个陌生村庄,十数里对人们来说已是无比的遥远。父亲把第二天的事情都交代好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 烧纸叹人心 ——”他这种论调的话很多,我其时只能似是而非地明白一点点。他若是问我,我便一直点头不敢出声,否则无论如何回答,他都会用带着酒味的词语粗鲁地判断:“ 你懂个鬼。”
他做的这些事正是和“ 鬼 ”有关的。 然而他并没有任何悲伤或者恐惧的情绪。酒水壮了他的胆,况且那又是他难忘的亲人们。船从南角墩内河出发,带着农具的我们就像去奔赴一场收获般庄重与急切。进了三荡河,水面开阔起来。在水面上看河,有另一番景象。
刚刚苏醒过来的河岸,残留着往年的枯黄。这些枯黄烘托着刚探出头的新芽,如年长者花白头发。解冻的泥土散碎开来,在安静的早晨渐渐散裂,发出清晰动人的声响。农人早就算好土地醒来的时刻,到岸边收获这些迷人的细节。酥土被母亲们细致的双手捧起来堆在岸边,像一堆堆静穆的坟冢。三荡河两岸有许多坟冢,这些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堆深藏着无数的过往。时间久了,它们已经不代表悲伤和恐惧,成为平原上稍显别致的独特地形。人们把酥土堆成坟冢的形状也并非有心,这种形式像一个符号,可以标记出生长的节点。生长和离开其实都蕴含在坟冢中。没有这些收容结局的形式,平原上将难有无比丰富的事实和情绪。
刚刚苏醒过来的蛇,在水面游弋而去,和我们瘦弱的船一起留下平静的波纹。虽然没有一点恐惧之意,但我还是缩回了拨弄春水的手。父亲早就一肚子的不满,他总说:“ 宁愿多带一个人,也不往水里拖一根绳。”据说这种拖水的阻力是惊人的。水路去三荡口用不了许多时间。我盼望船能再慢一点,可以认真看看那些安静的细节。叔叔们燃着烟,说着他们小时候往来于这条大河上的见闻。父亲卖力地撑着篙子,似乎生怕耽误了最好的时辰。 父亲兄妹七人,三个妹妹出嫁外村,留下弟兄四个死守南角墩。分爨之后他们过各自的日子,平素很少聚在一起。 往年上坟也是各自去的,只有这年因为迁坟聚在一条船上。 平素他们就是吃同一个酒席,也难得坐在一张桌子边 —— 他们的酒量不一样,脾气秉性也不一样。父亲在前一年清明梦到了三荡口的老坟。那一次他半夜醒来,抽着烟叹口气,自言自语道:“ 老家的坟下水了。”几日后清明,他去三荡口填坟的时候,果然看见水面已经抵达坟边。
三荡口并非三荡河真正的河口,它是三条河流交汇的叉口。这些河的来源都是西去不远的大运河,就像众多子孙共有一个老祖宗。“ 荡 ”是平原上一种很常见的地势,是芦苇野草丛生的低洼地,得了个开阔而坦陈的名字。三荡口周边有三个荡,它们各有名字,但无足轻重。 众多的荡滩和无数的农人一样,不同的表情之下守着的是同样的贫困和朴素。用这里人的话说,小鱼是翻不起大浪花来的。 船抵达三荡口的高地边,河水被沉重的船荡漾着逼上岸去。父亲好像看见手里杯中酒水漾出来一样不安,皱了皱眉头说:“ 水真是涨起来了。”我尾随他们上了岸,留下空荡荡的船在河里静默无语,像稀薄汤水里漂着的蛋花。
父亲兄弟四人如耕种一样开始挖地。他们的爷爷很多年前被埋葬在这里,此处是我们一个家族的根由。家事要像农务一样搭手整理,是一件庄重而又温暖的事情。这处居于水中的高地长满柳树。当初先人入土为安时,后人插下用以象征子孙的“ 哭丧棒 ”,后来长成了满目的杨柳依依。 地上的坟冢都没有碑,树也都一样的表情,但这一切似乎从不会被认错。 早些来填坟的人家已经燃起了毛昌纸,空气里弥漫着草木清芬,和四夏大忙时烧麦秆的气息一样。毛昌纸乃草木所制的粗纸,是供先人享用的冥币。讲究的人家用铁錾将纸打出月牙、元宝样的形状,而后一张张叠成长方条,四张一沓摞成十字形。 一刀毛昌纸很厚,这是桩很需要耐心的活计。一般人家都直接点了烧尽,老人们看了就皱起眉头来——他们觉得整张的冥币到了先人那会“ 花不开 ”。人们在世的时候也喜欢点零钱,所以老人们想到自己百年之后也会有这种“ 不便 ”,就有些不安起来。可点着了火冒阵青烟,庄严的气氛是一样的。父亲领着我们就地磕了头,口中念念有词:“子孙们来给您二老搬家了。去年就知道你们遭了水淹,受寒了。”叔叔们站起来,拿着铁锹果断地挖下去,像秋后挖墒一样卖力。 被打开的黝黑泥土湿漉漉的,验证了父亲去年那一夜所梦不虚。他提醒着弟弟们一定要小心,因为那些苍老的骨头很快就出现了。
据他说当年本是有棺木的,但时间长就朽坏了,只有偶尔可见的棺钉沾满着铁锈和泥土。骨殖也朽得面目全非,露出苍老的暗红色。 父亲弯下腰去,就像收获地里庄稼的块根一样,把那堆亡人的遗骸悉数拾进一个红色布袋里。他的兄弟们站起来抽着烟围观,嘴里议论着哥哥的胆大。他们本是劝他戴上手套的。
父亲有些不以为然地说: 都是自己的祖宗,没有什么好怕的。”
二叔说他是蛮干,又给他点上了一根烟。烟在村里人眼中有辟邪的作用。平原上说“ 安 ”字音如“ 烟 ”,点了烟,就得了“ 安安稳稳 ”的顺遂。
《父恩》以里下河平原上的村庄南角墩为原点,用平实恳切的叙述,塑造出一位农民父亲的鲜活形象。父亲的暴躁与温柔,质朴与狡狯,绝望与希望,由种种细节贯穿起村庄生活的点滴,将一幅真实而复杂的乡土中国实景呈现在读者眼前。《父恩》是一份诚挚而深情的书写,旨在用文字为丰厚沉默的乡土赢得更多的荣誉和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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