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雨：不说再见 情感小说 泉东 新华正版

天鹅湖畔

不说再见

那是昨天

天生冤家

南去北归

潮起潮落

开花的树

春天已过

梦别寒窑

回到当初

稍纵即逝

从未离开

上．

1991年的夏天很长。

八月底了，太阳还很大，知了在拼命地叫着。

汉白玉铸造的雕像——，身着青灰的风衣，高高矗立在碧绿的水池前。在蔚蓝天空的映衬下，一只手臂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臂举起，略高于九十度，指向前方。

前方是临江省大学的校门。四个道劲有力的烫金大字是手迹。这是马卫东的大学。

因为紧挨着山东省，交通方便，马卫东早早地来校报到了。说早其实也不早，饯行搞了好几轮，亲戚邻居、初中同学、高中同学，各种组合。文绉绉酸溜溜的临别赠言攒了一堆，快把第二本本也写满了。送别的掏心话说了几箩筐，涕泪俱下的感动场面出现了好几回。

这段时间，马卫东开始意识到，情感的释放是个递减而不是累加的过程。再不走，真有点赖的意思了。

赖的帽子，是马卫东的妈给扣的。

马卫东的妈姓王，在市中医院的药房工作，大家都尊称她王药师。王药师对马卫东频繁举办告别仪式早不耐烦了，数落这熊孩子，成天狐朋友一堆一堆地往家招。

“说那个高翔吧！年纪轻轻，弄个大背头，油光锃亮流里流气……”

“哎哟，妈，人家那发型是发哥的，现在流行的。”

“什么发哥？还发糕呢！我可给你告诉，你只有一个哥，叫马卫民！”

老济南喜欢用倒装句，所以王药师常用倒装句。 “我说老王，咱也别轻易否定新事物新气象。我看高翔那孩子挺好，发型也不难看嘛。”马尚安见儿子又被数落，仗义解围。

“新气象？挺好？你当然看谁发型都挺好！”王药师指着老马光亮的头顶使劲撇嘴，“你看你还剩几根？”

“唉，这都哪儿跟哪儿嘛。”老马本能地摸脑袋，的确没摸到几根，眼见引火烧身，只好无奈地摇头。

“这高翔头回来，我见他喝得眼圈通红、木木怔怔，心想这孩子不孬，心眼实诚重感情，我还挺感动。可是，不承想，你这每次搞饯行，他从不缺席，而且回回喝得五迷三道，脸红脖子粗地搂着你爸没大没小！”

“哎，怎么能说是没大没小呢？高翔还是很尊重、很敬重我的。小伙子那是在向我请教古诗词，他背的是那首，那个、那个，《将进酒》。”

“向你请教古诗词？！锄禾当午汗滴禾下土，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几十年了，你翻来覆去这两句，你还会什么？”

王药师左右开弓，露头打，同时数落父子俩。

借着儿子的饯行，马尚安难得能多喝上几杯。

“人家孩子可不错啊，我看挺懂事的。”眼见王药师风头火势，老马不敢多辩，小声嘀咕着开溜了。

“哎，爸你别走啊！”

没叫住老马，马卫东只好转头独自面对王药师。

一瞬间，他已是满脸堆笑。

“妈，说实在的，什么饯行不饯行的，真无所谓。我其实是想在家多待几天，陪陪你。”

王药师听了转怒为喜。 再过几天，王药师回过神来。

马卫东几乎是被扫帚轰出来的。

马卫东能上大学，是很幸运的。尤其是比起他的死党齐怀洲来说，那简直是祖上积德烧高香了。

马卫东天资马马虎虎，学也一般，马马虎虎。

他爱读书。

“净看闲书，不看课本！”

说起马卫东的这一大爱好，王药师也是撇嘴。

马卫东热爱唐诗宋词，打小迷恋。老马书架上存着竖版唐诗宋词全本，全家人只有马卫东抽出来看，翻来覆去如饥似渴地看，本来发黄的书更是被他翻得皱巴巴，更加残旧。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天阶夜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